任然是一位有很才情的女歌手,一首《凉城》唱出了情根难拔,却无奈物是人非的怅然萧索,寥寥几句歌词便把江南水乡的烟雨朦胧尽数呈现在我们眼前。
尽管苏大强讨嫌至极,但必须承认,今年五一小长假苏州人满为患,的确和这位前无古人的“作爹”有关。
第一天
我们在4月30日下午两点到达苏州北站,出站、办卡、坐地铁、入住酒店,完成一系列流程后,从乐桥地铁站步行前往五卅路,寻访苏大强的老宅——同德里。
同德里是苏州城内的老巷弄,与隔壁的同益里相连组成民国建筑群。由于电视剧《都挺好》的空前火爆,令这条静谧老巷成为苏州的新网红景点之一。高大的石库门上清晰地写着“同德里”三字,来到巷内,两三口老井、室外摘菜的阿姨、室内传出的广播,勾勒出老巷独有的清闲悠哉。
每所老宅外观几近相同,连大门都是统一用朱漆涂刷。大约走到倒数第三栋老宅,朝左拐,有一户小屋,这里是《都挺好》剧组的制定休息室和化妆间,往屋内看去,墙上贴着剧照,大幕上循环播放着《都挺好》剧集。小屋主人累得满头大汗,却始终热情洋溢地向每一位客人讲述着《都挺好》剧组在这间小屋发生的趣事。
从石库门走到最后一所老宅,距离约有米,再往里走,就是普通的小区住宅。我们离开时,客人们正不断涌入,他们的话语近乎一致:“苏大强,我给你带手磨咖啡啦!”
离开同德里,徒步十分钟来到平江路。但见一条矮栅栏横在一家小店门前,小店已被旅客们围得疏泄不通。这家店正是《都挺好》中石天冬的餐厅“食荤者”的原型——翰尔园。
由于翰尔园检查不达标,现已被责令限期整改,我们无缘踏入馆中一睹究竟。翰尔园门前,责令整改的告知书立于入口,与门上“遇饭饭,逢茶茶”的对联形成鲜明对比。旅客们当然不愿意败兴而归,他们顾不得告知书上的白纸黑字,索性坐在入口石墩上与翰尔园大门合影。牌匾、对联、告知书一齐映入相片中,滑稽之余,又多了几分讽刺。
沿平江路向西,不出几步便是大儒巷。这里小学居多,且每所学校相隔甚近。我们路过时恰逢学校放学,校门外家长成群,翘首以盼。学生们涌出校门,为五一假期的到来而激动。平时寂静的寻常巷陌,也总有喧嚣不堪的时候。
由大儒巷转入临顿路,不久便到观前街东门口。如何形容观前街?大概就是“夫子庙+新街口”的结合体吧。观前街道路不长,街道两端的店铺却总有重复。举个例子,观前街中区有座玄妙观,距玄妙观不远处,苹果和华为的旗舰店对于街道两侧,但不出两步,我们又看见另外两家苹果和华为的官方商店。四家店规模、经营内容皆相似,这种位置部署实在令人费解。
玄妙观对面是百年糖果老店采芝斋。苏式糕点闻名中外,其中以采芝斋的点心最为出名。亲眼所见,原来采芝斋销量最高的点心并非网上所言的炒货蜜饯,而是方糕和酒酿饼。方糕与平日所食糯米芝麻糕无异,不过多了百果、鲜肉、薄荷等口味,不必细说。酒酿饼却相当出彩——我们平时所吃的酒酿饼,就是一张普通的、带有酒味的白面大饼。采芝斋的酒酿饼则不然,它形如月饼,表面金黄,分玫瑰与豆沙两种口味,一口咬下去,满嘴流沙,香甜四溢,我不禁怀疑过去自己吃的都是假酒酿饼。注意,酒酿饼要乘热吃,否则等饼凉了,再一口下去会咬出受冷凝固的猪油。
剧饮千杯男儿事。在金庸先生的小说《天龙八部》中,乔峰和段誉结识于松鹤楼。观前街上,松鹤楼酒店的牌匾在夕阳下灿灿生辉。这里的松鼠桂鱼最为有名,酱汁酸甜,基本无鱼刺,很开胃。另一道太湖二仙也值得一尝,小银鱼和白虾仁被蒸鸡蛋包裹在内,些许莼菜点缀中央,鲜嫩去腥。不推荐这里的蟹粉蹄筋,不论味道成色都堪称败笔。
对了,在松鹤楼的对面,就是“天下第一食府”得月楼。
离开观前街,在临顿路地铁站乘1号线至时代广场站,从1号口出站,马路对面便是著名的诚品书店。与其说是书店,更不如说是一套来自台湾的、蕴含文化气息的商业综合体——诚品一楼是百货商铺,二楼、三楼才是文具店和书店。如果从北门进入,可以看到一条宽长台阶,台阶右侧会挂着历年“诚品选书”,颇具威势。
书店顶部与四周被镜面包围,视觉感受上,书店更显宽敞。据官方介绍,诚品书店的图书种类超15万种,除大陆书籍外,还有来自港台、国外的原版书籍。诚品书店不止图书,文创产品、咖啡厅等场所一样不少。如果想买书,诚品书店图书的价格相对较低。当然,游客们不会千里迢迢来这里买好书,他们心里所想的只是如何在这亮丽堂皇的建筑中拍出美照。
第二天
喝茶、吃面、听评弹是老苏州人们的每日必修课,如果有一样没做,便浑身难受。
尽管苏州面不如晋、陕地区的面条富有滋味,但也别具特色。除了红汤和白汤,苏州汤面有宽汤紧汤、重青免青及过桥之分。“宽汤”指汤多面少,“紧汤”指汤少面多;“重青”指多放蒜叶,“免青”指不放蒜叶;“过桥”指浇头用另外的盘子盛放,不浸于面中。苏州人在饮食上习惯“不时不食”,因此苏州汤面的浇头会随季节变化而不同。苏州汤面的面条,讲究硬而不黏,细致分明。一碗合格的苏州面,要“端过三条马路,仍然根根清爽”。
苏州姑苏区东南部有一条十全街。十全街原名“十泉街”,因旧有是做古井之故。清代乾隆帝在晚年自称“十全老人”,南巡苏州时,当地官员为了讨乾隆欢心,遂将十泉街改名为“十全街”。从乐桥地铁站向十全街街道步行2公里,临近凤凰街,曾上过《舌尖上的中国2》的面馆——同得兴便出现在眼前。
“汤中品淡咸熬去浮华得真味,面外知生熟承韧劲申至情”。同得兴的白汤面是苏州众面馆中的佼佼者,白汤面中又以枫镇白汤大肉面闻名四海。枫镇大肉面是同得兴的季节爆品,基本在每年清明节后上市。我们有幸尝到此面,面汤鲜甜醇厚,大肉肥而不油,同时也带有一丝酒香。或许厨师担心大肉腻口,他们特意在面中放入零星糯米和青葱便于提鲜解腻。
由于我们到店时间早,选择坐在二楼。同得兴属于跨河而建,打开窗户,只见一条细长的河流贯穿整条十全街,一只乌篷船静静地停在河面,一缕阳光照进屋内,映在枫镇面上,清亮的面汤闪烁金光。青葱、细面、白汤,小船、流水、朝阳。这才是属于老苏州们的写意生活。
后悔的是,我应该点一份过桥枫镇面,大肉、白汤和细面各自分碗装,再搭配如松茸、鸡头米等时令浇头,这顿早饭才算完美。
从同得兴出来,过马路到工人文化宫南公交站,乘车至苏州博物馆站,下车直行,苏州三大旅游胜地——拙政园、狮子林和苏州博物馆聚集于此。
如果人少,拙政园和狮子林或许值得一玩。可惜石再怪,花再美,游人一多,就少了赏园的兴致。令人难忘的是,拙政园池中那些看似成双成对、实则争相夺食的鸳鸯,以及狮子林中形如狮子开口的嶙峋假山。我时常想,苏州园林毕竟原属私人庭院,我们来此旅游,那从某些角度上说是否也算私闯民宅?
被誉为“现代建筑的最后大师”的贝聿铭先生曾创作出北京香山饭店、肯尼迪图书馆、巴黎卢浮宫玻璃金字塔等优秀建筑作品。苏州博物馆是贝先生百年建筑设计人生的智慧结晶,也是他最心爱的“小女儿”。
苏州博物馆具有浓厚的苏州古典园林风格,馆内分为三大区域,中部为入口、前庭、大厅和主庭院,大厅为旅客提供参观通道,主庭院位于中央大厅北部,四面设有大堂玻璃,透过玻璃,白墙青瓦、假山造桥、凉亭池塘、树竹片石,都是江南好风光。苏州博物馆的文物以历年考古出土文物、明清字画、佛家工艺品居多。个人认为,众多文物中,当以这只清乾隆时期的青瓷龙盘最为出彩,它几乎承包了我一天的笑点。
三处景点逛完,已是下午两点半。天色变暗,狂风大作,我们不禁暗暗叫苦:“伞丢酒店了!”所幸阵雨来前我们坐上了车,同时顺利避开了拥堵的车道,不久便到达寒山寺。
下车后,阴雨转晴,还未进门,便可清晰地听见来自寒山寺内的钟声。走入寒山寺正殿,不见青灯古佛,满眼尽是滚烟香火。正殿左手为罗汉堂,里面成列着上百位菩萨,它们姿态各异,栩栩如生。罗汉堂禁止拍照,一位手持相机的小哥刚准备按快门,就被守院大妈厉声喝住:“这里不许拍照!菩萨会显灵,不可对菩萨不敬!”
穿过大雄宝殿,来到碑廊,四块石碑上均镌着唐代张继的名作《枫桥夜泊》。
从碑廊南行,绕过藏经楼,有一座六角形重檐亭阁,我们听到的钟声来源于此。在这座被誉为天下第一佛钟为仿唐式的古铜钟表面,被刻有共计字铭文,其中有字为《大乘妙法莲华经》。大钟裙边上铸有九幅精美的飞天图及六铣口裙边,大钟正上方,刻有“古寒山寺”四个大字。
也许我们没有选对游玩的时间和季节,寒山寺与《枫桥夜泊》中的美景大相径庭——这里没有落月乌啼、没有江枫渔火,只有无尽的香火、庄严的法相以及不息的钟声。如果不是信佛者,来到寒山寺会大失所望。
从寒山寺南门离开,乘车至广济南路转地铁2号线至徐图港,这是一片施工地,然而向西部行2公里左右至宣公路后,我们看到了另一番景象——元和塘畔岸边种满了郁金香和月季,一对情侣正在拍摄婚纱照,新郎笔直站在红色甲板的码头上,新娘身穿红色婚纱,坐在船头,优雅地望着远处夕阳。几只白鸥掠过河面,飞向不远处的塔影桥头。码头旁有一条螺旋式扶梯,爬上扶梯,一条S型红色人行长桥伫立在塔影桥对面,这座长桥名叫彩虹桥。彩虹桥上上人来人往,或追逐嬉戏,或漫步散心,或拍照合影。彩虹桥往东,尽头可见横跨元和塘的俄罗斯式建筑——涅瓦河桥。由于元和塘一带的建筑充满异域风情,因此这里亦被称作“苏州小外滩”。据说每天都会有近60对情侣来此拍结婚照,留下最甜蜜的瞬间。
我和表姐并肩坐在长椅上休息,表姐盯着身旁的丘比特石雕看了良久,缓缓说道:“这不相当于南京的情侣园吗?
我回应道:“乃真格结棍格,笑煞特人哉(苏州话,指你真厉害,笑死人了)!”
第三天
第三天我起了个大早,6:25出门往临顿路出发。
大街上空无一人,路过河边桥头,可以看见几位清洁工人坐在救生艇上,手持捕网,寻找河里的垃圾。街道上洒水车缓缓开过,喇叭中播放的音乐似乎在告知还在熟睡的人们新的一天已经开始。
我本以为按照6:25出门,花20分钟赶路,可以错开买拥挤的人流高峰,可事实证明我错了——当我到达临顿路的哑巴生煎店时,排队买生煎的人已经排到了店外靠近马路的桥墩旁。
我甚至怀疑那些比我早排队的人,不到6点就在此候着了。
苏州本无包子一说,所谓“生煎”,是指入锅油煎的带馅馒头。因此,在和苏州人聊当地美食时,如果你说“生煎包”而非“生煎馒头”,那准会被对方笑掉大牙。
顾名思义,哑巴生煎的创始人是一对聋哑夫妇。据说哑巴生煎已有70余年历史,不少苏州本地人都是吃着他们家的生煎长大的。时过境迁,哑巴生煎始终坚挺,它依旧是本地人与外来客品尝苏式生煎的首选。
我在6:45左右到店排队,直到7:25才站在取生煎的窗口前。打包两份招牌鲜肉生煎(一份8个),要了醋包,便大步往酒店回赶,生怕新鲜热乎的生煎馒头变冷难吃。
皮薄、脆底、爆汁,是苏式生煎的出厂标配。回到酒店,庆幸生煎尚热,轻咬一口,鲜甜的汁水顺着缺口流入打包盒中,肉馅填满馒头中央,沾点香醋再一口入肚,充实的满足感实在难以言喻。
苏东坡曾说,到苏州不可不游虎丘。当我们到达“吴中第一山”虎丘时,已是正午。从人山人海中挤入虎丘入口后,我们果断选择乘观光车上山。下车后,抬头便见虎丘斜塔。
虎丘塔被称为“中国的比萨斜塔”和“世界第二斜塔”,是江南现存时代最早的佛塔。它见证了苏州两千五百年沧桑演变,早已成为苏州的标志。高高耸立的虎丘塔向东北偏北倾斜,但斜而不倒,因此它在历史研究上愈加珍贵。斜塔四面设有围栏,围栏上贴满了从各地征集来的虎丘塔宣传海报。
从虎丘塔向北顺台阶而下,会看见一座三门四柱的石牌坊,石牌坊前有石桥,后有湖石与成群假山,颇有湖北武当山特色,因此这里名为“小武当”。坊额上刻有“吴分楚胜”四字,假山间有一座观音石洞,俗呼“海潮观音”,如今古洞尚存,但佛像早已不复存在。
穿过石桥直行可到孙武祠堂。这里陈列着春秋战国时期的兵器战甲、出土陶俑和孙氏族谱。祠堂正中央设有战鼓,隆隆鼓声响彻天际。出祠堂东走可见一片竹林,顺着竹林的石阶往上走,可至西溪环翠。这里绿竹成林,小溪潺潺,是虎丘山难得的避暑地。往南门出口进发,路过万景山庄时,几辆载着游客观光的马车与我们擦肩而过。其中一匹白马在主人的吆喝下低头缓行,鼻中不停喘着粗气。
我们并未玩遍整座虎丘,除了上述景点外,憨憨泉(一口古井)、真娘墓(一座竖有墓碑的小亭)、千人石(一块大黄石)均无亮点可寻,剑池、断梁殿、试剑石、二仙亭等景点没能看到,略感遗憾。
一路上,表姐将自己的手机交给我保管。当我们从南门出口离开后,来到一家小摊,老板热情地向我们推荐自家种的新鲜乌梅和蓝莓。“各来一斤。”我边说边将手机递给表姐。表姐瞪大眼睛,眼神透着难以相信,随后她默默拿起手机付了钱。来到山下,她吐槽:“你怎么能抠成这样!你活该没女朋友!”我拿出一颗乌梅塞进她嘴里,她边嚼边赞:“真甜!好吃!”
由于五一节人多,导致我们在回市区的高速上遇堵,大概过了两个小时,公交车才缓缓驶入临顿路。我们下车后,回酒店休整片刻,待太阳西斜、酷热渐散后,坐地铁前往东方之门。
东方之门即众人口中的“苏州大秋裤”,这座由两栋超高层建筑组成的双塔连体建筑紧邻苏州中心。东方之门西临世纪金融大厦,南面为河,北连城市绿带,东方之门往东,便是金鸡湖。
苏州最好玩的地方是哪里?我会回答:“金鸡湖。”
金鸡湖作为太湖支流,属吴淞江水系。这里原是一片养鱼淡水湖,后归苏州工业园区管理,经改造后成为当今国内唯一具有商务旅游特质的5A级旅游景区。
夜幕初临,我们来到月光码头(这里也有情侣拍婚纱照)乘船夜游金鸡湖。游船自西向东行驶,沿金鸡湖大桥陆续经过玲珑岛、音乐喷泉(在维修)、望湖阁、李公堤、湖心亭、桃花岛、金姬墩公园及摩天轮。
下船后,我们来到月光码头边一家露天餐厅。夜色渐浓,金鸡湖的美达到高潮——远处,摩天轮、李公堤、东方之门和文化博览中心陆续亮灯,五光十色,灯火辉煌;近处,人们在码头与餐厅间攒动来往。月明星稀,餐厅门外,湖风拂面,一对年轻歌手弹着吉他纵情歌唱,歌声悠扬,随着湖风流向远方。
赏湖光月色,观万家灯火,谈风花雪月,诉悲欢衷肠,这些或许才是人生快事吧?
总结
1、苏州的交通多为左右双车道,因此注定行车困难。我们本来想去听评弹,在回城区的路上遇堵,因此错过了演出时间。
2、由于时间仓促,沧浪亭、留园、网师园但听朋友们说,苏州只要玩一两处园林就行了(此言有理,毕竟我也不是建筑专业出身)。
3、甪直、周庄等古镇都没有去,决定以后再去。至于太湖,以后单独去一次。
4、苏帮菜和苏式点心都偏甜,但作为南京人,我挺吃得惯。
5、乌梅并非梅干,它是野生新鲜的果实,据说只有苏州、乌镇一带才有。我不信邪,逛遍南京诸多水果商店都没有,更有店员表示:“你要买乌梅?那应该去超市啊。”
6、苏州房价出了名的高,其中最贵的地段就在金鸡湖一带,平均每平方5万元。
7、金鸡湖夜景很美,但每晚10点准时熄灯。9:50左右,我们在李公堤散步,整个金鸡湖景区灯火通明,可10点钟一到,好似大停电一般,四面登时一片漆黑,很吓人。
8、这三天,我没有发现一个吴侬细语的苏州小娘鱼(苏州话,指小姑娘),相反,我看见的都是高个亮嗓的东北大妞(对,不是北方,是东北)。
以上是我在苏州的所见所游所感。
最后,愿贝律铭先生于天堂永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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