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雄美人,剑胆琴心,侠骨柔情”,是金庸小说的永恒主题,不过金庸小说中却有一位重要角色,跟梁山好汉拥有相同的文化基因:口口声声说世人蠢得紧,竟会有人不喜欢健身习武、打熬身体,却喜欢美人,须知女子不仅碰不得,最好连面也不要见,而且不仅自己不娶妻,还会四处宣扬娶妻的诸般坏处,苦口婆心劝兄弟朋友不要娶妻,此人便是“华山新五绝”之首周伯通!
然而有句老话说的好“莫信直中直,须防仁不仁”,老顽童上面的大论,不过是言不由衷,心口不一。华山新老五绝中,真正跟任何女子都一清如水,毫无纠葛的,就只有北丐洪七公,周伯通却是最喜欢跟女子玩在一起,尤其是年轻美貌的女子,光是跟他深交过的绝色女子,就有三个!
在这三个绝色女子中,周伯通对第一个唯命是从,百依百顺,绝不敢有半点违拗,还要殷勤小意,百般讨好;也曾亲口称赞第二个女子人美心善,向其表达过希望相守一生的愿望,只因这女子心中有别人,他便大感恼怒,大喝干醋;而周伯通对第三个女子,更是特别,虽然半生都避此女避如蛇蝎,但是当初只跟这女子共探武学秘境半月时间,女子便怀上了他的孩子。这三个女子依次便是黄蓉、小龙女、刘瑛姑!
那么周伯通深交过的这三个女子,一生都不敢违拗的黄蓉,为其大喝干醋的小龙女,避如蛇蝎又为他诞过一子的瑛姑,究竟谁才是他的心头最爱呢?周伯通濒临死亡前的话,就是他心底深藏的答案!
一、周伯通一生不敢违拗黄蓉
周伯通跟黄蓉相识,是在他被囚禁在桃花岛的时候,黄蓉见他一个人被关在山洞中多年,着实可怜,便背着黄药师,偷偷给他送来好酒好菜,陪他说话解闷,黄药师发现之后,痛斥女儿,直接导致黄蓉离家出走。而他们再相见,是大花船在海上沉没之后,便是在这一次,黄蓉一举收服了这天不收地不管的老顽童!
周伯通骑鲨归来后,不顾洪七公重伤需要静养,在小船上百般胡闹,又要拿郭靖做饵去钓鲨鱼,又嫌洪七公被欧阳锋打伤,导致大家不能好好下海玩,黄蓉多次温言制止无效,便向其大喝:“你再胡说八道,咱们三个就三天三夜不跟你说话。”明明身边有人,却三天三夜不跟他说话,这对周伯通来说,简直比要他命还难受,这一句幼儿园水平的威胁,一下便拿住了周伯通的死穴,周伯通伸伸舌头,再不敢多说一个字,抢了郭靖手中的双桨使劲划,从此便成了看黄蓉脸色行事的小弟!
洪七公表示,此生的遗愿,便是再吃一次鸳鸯五珍烩,周伯通插口说自己也要吃,黄蓉白他一眼,说你懂什么好吃不好吃,周伯通便撇撇嘴,不敢作声;讨论怎么才能搞到鸳鸯五珍烩时,黄蓉只赞了一句,周伯通把厨子绑出来的主意好,周伯通便欢欣雀跃,高兴成个八十岁的孩子;而到了牛家村,周伯通主动请缨,想跟黄蓉一起进傻姑店里的密室,黄蓉说偏不跟你同去,周伯通就只敢苦苦央求,而等到黄蓉微微一笑,表示同意,周伯通便兴奋成一个脱了绳的二哈,抢先点燃了松枝,迫不及待的钻臭洞!
等到黄蓉弄清楚了周伯通跟瑛姑的旧事,周伯通更是彻底沦为黄蓉的工具人,只要黄蓉念一句“四张机,鸳鸯织就欲双飞”,就能把他吓得魂飞魄散,让他往东,他不敢往西,让他打狗,他不敢撵鸡,简直比灵鹫宫的生死符、黑木崖的三尸脑神丹都灵!黄蓉只命小叫花子送来一封信,周伯通便花数月时间,追着裘千仞从江南温柔之乡,跑到绝西苦寒之地,又从西域再跑个来回!
更好笑的是因为华筝婚约,黄蓉跟郭靖闹矛盾,顿足大哭,为讨好黄蓉,周伯通从崖边转了上来,大喝:“谁这么大胆,竟敢欺侮咱们黄姑娘?”黄蓉娇嗔的指着郭靖,周伯通更不打话,瞬间两个耳光便把郭靖抽懵!看到郭靖两边脸颊高高肿起,周伯通还不知死活,做小伏低的问黄蓉:“黄姑娘,够了么?若是不够,我给你再打。”把黄蓉心疼的大骂:“我自生他的气,又关你什么事?谁叫你出手打人了?”老顽童惊的舌头都缩不回来,一心想拍马屁,却不成想拍到马脚上了!
“不论何事,必当遵命”,这是老顽童对黄蓉的承诺,做出这个承诺,其中有对黄蓉喜爱的成分不假,但更多的,却是黄蓉对老顽童的智力碾压和挟制!《神雕侠侣》结尾,众人为逗老顽童,推举黄蓉为五绝之首,周伯通举双手赞同,说这世间老顽童最服的,便是黄蓉这古灵精怪的女娃娃,只要见她,便束手束脚,动弹不得。这便是老顽童对黄蓉的感情,一分畏惧,两分喜爱,再加上十足十的佩服,相比之下,他对小龙女的喜爱,却还比对黄蓉的要多!
二、相比黄蓉,周伯通更喜爱小龙女
金庸原著并没有交代周伯通和小龙女初次相遇的情形,只知周伯通不忍小龙女糊里糊涂嫁给公孙止,便把杨过引到绝情谷。而他们第二次相遇,却是在周伯通中了金轮法王的暗算,被赵志敬骗到山洞,让彩雪毒蛛咬中之后。眼见周伯通中毒倒地,顷刻间就要性命不保,赵志敬也不顾他的死活,扔了火把,就要冲出去逃命。就在此时,白衣珊珊的小龙女挺身而出,用玉蜂针和金铃软索跟金轮法王苦苦缠斗,又无意间用玉蜂针救了周伯通半条性命!
周伯通转醒后功力全失,金轮法王畏惧小龙女金针厉害,始终不敢闯入洞中,周龙二人便在洞中有一搭没一搭的唠着傻嗑,对被困在洞中这件事,周伯通表示,只要金轮法王肯送饭,便是在这洞中住上几年也没问题,小龙女幽幽地叹一口气,说若是杨过在这里,她便是在这洞里住一辈子也可以。听了此话,周伯通怒了,大喝干醋道:“我什么地方及不上杨过了?他还能比我强么?我陪着你又有什么不好?”
主动说想跟一个女子在山洞两厢厮守,对方心中有别人,便大喝干醋,若是这女子瑛姑,她一定欢喜疯了,可对方却是白衣仙子小龙女,这画面实在是不伦不类,让人啼笑皆非!而后面,周伯通又曾直接向小龙女表白,那是杨过和小龙女在荒山遇到一灯和慈恩之后,杨过、一灯、慈恩三人比拼轻功和内力,小龙女内力不济,被远远地甩在后面,这时周伯通突然出现,肩上扛着全真教装书的大木箱,身形一晃,便一胳膊揽住小龙女的腰,把她稳稳的放在自己背的箱子顶上!
小龙女坐在箱子上,让周伯通背着奔跑,平稳舒适,犹胜骑马,不一时便超过了慈恩,赶上了杨过和一灯,小龙女问周伯通为什么要帮她,周伯通直言不讳的说,你模样讨人喜欢,又不像黄蓉那么刁钻古怪,偷了你的蜜糖,你也不生气!若说周伯通跟黄蓉的关系,是黄蓉挟制住周伯通,让周伯通动弹不得,那他跟小龙女的关系,便是打心眼里喜欢,自然而然的生出亲近之意。
杨过和郭襄为讨灵狐,来到百花谷,知道杨过相思成疾,创出“黯然销魂掌”后,周伯通竟难得说出一句通情达理的话来:“她人又美,心得又好,你钟情相思,原也怪你不得。”人美心善,我见犹怜,更何况是你?瑛姑若没有变得暴戾急躁,阴骘癫狂,而是始终如小龙女这样温婉和顺,恐怕周伯通也不会三五十年都避她如同蛇蝎,白首之后才能相见吧!那么周伯通最喜爱的真是小龙女吗?他对瑛姑到底是什么样的感情?若不是重读原著,又细品了周伯通濒死时的这段表现,连笔者也都被骗了去!
三、周伯通对瑛姑到底是什么感情?
周伯通一生有三怕,怕蛇,怕蜘蛛,怕瑛姑!自从在大理跟瑛姑做出事来,段智兴任他走后,他便对瑛姑畏若蛇蝎,避之唯恐不及。只要黄蓉提一句两人的定情诗“鸳鸯织就欲双飞”,周伯通便能惊到一跃三尺。黄蓉说若他不去杀了裘千仞,瑛姑便是追到天涯海角,也要嫁给他,他便立刻浑身是劲儿,追到天涯海角,也要抓住裘千仞那厮,裘千仞莫名其妙,问他何苦为难自己,他却打死不肯提一句瑛姑的名字,只是继续死缠烂打!
《射雕》结尾,华山论剑,周伯通无意在华山之巅跟瑛姑相逢,便开始胆战心惊,如履薄冰,跟瑛姑一个照面,周伯通便假装肚子痛,要出恭,掉头就往山下疾奔!瑛姑也不理会他出恭是真是假,继续发足猛追,周伯通惶急之下,竟然当真失禁,一边屎尿齐流,一边足不点地,继续狂奔……而在《神雕》,杨过在百花谷一提瑛姑的名字,一向嬉皮笑脸的周伯通就倏然变脸,厉声叫停,一本正经的对杨过下逐客令!
周伯通劝把兄弟郭靖别娶老婆:“兄弟,天下的婆娘都凶得紧,因此老顽童说什么也不娶老婆。”难不成真是因为瑛姑性情大变,阴骘凶狠,周伯通才会心生厌恶,避之唯恐不及?他对刘瑛姑到底是什么感情呢?《射雕英雄传》中,周伯通和郭靖在桃花岛山洞初逢,周伯通被毒蛇咬中,弥留之际时所说的话,就是真相!
被剧毒的青蝮蛇咬中之后,饶是周伯通一身神功,也毫无办法,瞬间小腿便肿成数倍高,一张总是精力过剩的孩儿面笼罩着一层黑气,彻底失去了光彩。郭靖不顾生死,使劲帮他吸毒液,也没有半点功效,只见他浑身发烫,四肢变软,就要死去!就在郭靖做最后一波努力,推宫过血,死马当活马医的时候,一脚已经踏进鬼门关的老顽童却突然开始喃喃自语,郭靖把耳朵靠近他的双唇,只听他喃道:“四张机,鸳鸯织就欲双飞”郭靖不明其意,问他周大哥,你说的是啥,周伯通却叹一口气,继续喃道:“可怜未老头先白,可怜”
初读《射雕》,以为这里是一条伏线,埋藏的是周伯通和瑛姑之事的线索,再读《射雕》,才知道埋的哪里只是线索?分明就是答案,关于周伯通和瑛姑的感情,金庸在一开始便给出了明确的答案!曾子言曰:“鸟之将死,其鸣也哀;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在我看来,这最后一字改掉或许更贴切,“人之将死,其言也真”!
五十年来,他对瑛姑避如蛇蝎,然而忘则怎生便忘得?飘零半生,他忘得了《九阴真经》,却忘不了她!团圆半月,铭刻终生,却因这份感情伤害朋友,惹怒师哥,老顽童只敢躲闪逃避,冰封心底,噤口不言,只有弥留之际,心智失控,才会在呓语中说出!莫名想到了叶二娘对玄慈说的话:“我不苦,你有苦说不出,那才是真的苦。”
“入我相思门,知我相思苦”,谁又能想到,心境澄明、无事萦怀的老顽童,竟也过不了一个情字,是我相思门中人?而他对瑛姑将近半个世纪的躲避,又哪里是厌恶,而是掺杂着惭愧和抱歉的“近乡情更怯”!
颠倒半生,到老方圆,周伯通和瑛姑这对欢喜冤家,却也是苦,情之一字,误人太深,至于周伯通对小龙女的喜爱,就是因为光风霁月,毫无渣滓,才能被坦荡荡地说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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