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雄——这个让人敬仰的称谓,在很多时候就注定了与凡人之间是有一道鸿沟,有些距离的,正是这种无法消弭的差距,让你我在无形中会对他们产生高山仰止的感觉。
在金庸打造的武侠江湖里,毫无疑问,洪七公是一个英雄,惩强扶弱,行侠仗义,活得潇洒与干脆。而对后辈郭靖、杨过的提携,也让他在某种意义上有了平易近人的意味。这种品质在等级森严的江湖中,是不可多得的。
要知道同为五绝,王重阳存在的意义更像一个神话,被好武之人敬若神明,是无人能破的天下第一;黄药师是专注自我,桀骜不驯,居住远离陆地的桃花岛,遗世而独立;一灯大师无暇他顾,一生都在自我救赎的泥潭里固步自封;更遑论如欧阳锋者,总在为一己私利而杀人越货。
在武侠世界的江湖体系里,武功即实力是衡量一个人能拥有多少社会资源与话语权的绝对标准。因而,《九阴真经》的归属只能由王重阳来保管。俗话说能力越大,责任越大,洪七公凭借自己爱打抱不平的个性使然,在某种意义上让人们看到了闪闪发光的侠义道。
坦白说,我们不能苛求诸如黄药师、一灯大师这些人,既然拥有绝对能力,就应该为民众谋福祉。如是这样,那就是典型的道德绑架,但不应该有迫害他人的想法,才是一个人应有的良好品质。
我对洪七公个人的推崇正是来源于此。一个人拥有绝对能力,又能仗义助人,的确会让人刮目相看,让读者好感大增。而就助人为乐、打抱不平这个维度而言,江南七怪与之相比,更是不遑多让。
如果说洪七公对你我来说是遥望而不可及的,那么江南七怪于你我而言就是存在于身边的某一个凡人。洪七公是清醒的,知道审时度势,相对地江南七怪就是糊涂的,对敌我形势没有明确的认知。
洪七公的名头与实力让他在调节武林纠纷,行侠仗义时,可以做到敲山震虎,事半功倍。毫无疑问江南七怪没有这种资源,所以他们的行为有时在我们看来是走样的、滑稽的。
洪七公一路吃,一路追,在玩乐中顺手教训了藏边五丑。而面对欧阳克这种采花贼,杀人魔,洪七公的做法是凡事留一线,他日好相见,他明白欧阳克好打发,而欧阳锋却难对付。尽管他爱打抱不平,但心底却似明镜,有些原则该通融就得通融,有些风险该规避就得规避。欧阳克这种人存活于世是弊大于利的,因而在得知欧阳克被杨康所害的消息时,洪七公大声叫好。
江南七怪则不然,眼里容不得沙子,明知自己能力有限,却依然不可为而为之,面对远超自己实力的梅超风、黄药师、欧阳锋依然舍命相拼。在他们眼里,这个世界本该是清平的,黑恶必须除尽。同时,他们又是乐于助人,爱帮人排解纠纷的。所以在焦木大师发出求助时,他们愿意站在已经江湖扬名的丘处机的对立面。
洪七公在自己能力范围之内可以给予他人最大的帮助,对于这种尺度完美地拿捏,让他在腥风血雨的江湖里屹立不倒,游刃有余。这种做法是聪明的,是具有长时间延续性的,可以最大限度地发挥自己的能量,让他人受惠。江南七怪则不然,他们的每一次亮剑就像在走钢丝,始终保持着明知山有虎偏往虎山行的姿态,焕发着视死如归的气势。换句话说,在同黑恶势力的战斗中,洪七公讲究的是实用,江南七怪就是本着除恶务尽的理想化姿态。
你很难说二者哪个更加高尚?但我可能更欣赏后者的姿态。
洪七公贪吃的毛病被黄蓉加以“利用”,助郭靖武功有了质的提升,一跃成为了叱咤江湖的高手。相反,江南七怪在对郭靖武艺的教导上孜孜不倦,依然难有所成。古人云:穷着独善其身,达者兼济天下。显然,后者没有做到这一点,但这并没减少他们教授郭靖武艺的满腔热情。
洪七公对于你我是远在天边的存在,江南七怪才更像一个街坊邻居。如有困难,你会去求助谁?而你又能去求助谁!?答案不言而喻。江南七怪可以为一个不确定的誓言,抛家舍业,踏遍大半个中国找寻郭靖母子,18年啊,那是他们人生中的黄金年代,就这样把全部的精力都倾注在郭靖身上。坦白说,除了江南七怪,真的没有人可以做到这一点。
我们会把洪七公当做一个英雄,但对于江南七怪,人们很难把他们视为英雄。在以武力论高低的江湖里,他们本领低微,耗费巨大心血都没能交出一个武功高超的徒弟。他们出身市井,游走江湖,平凡却忧国忧民,普通却嫉恶如仇。
或许,他们身上有诸多槽点,但在充斥着脏丑恶的江湖里,江南七怪却在最大限度地保持着“洁身自好”。柯镇恶好赌,欠下赌债只能逃赴桃花岛,不敢回归故土。这在喜欢劫大户,喜欢“顺手牵羊”的江湖人物手中,钱财根本不是事,至不济,凭着个人武艺,债主胆敢上门索要的也寥寥无几。但柯镇恶却没有这样做,直到黄蓉替他还了赌债,才敢重踏故土。
江南七怪是我们身边的某些普通人,他们关心国家大事,见义勇为。他们或许称不上英雄,却在用自己的行动来让这个世界变得更完美。
郭靖对于侠义的见解,和杨过有着这样一段对话。
郭靖道:“经书文章,我是一点也不懂,但想人生在世,便是做个贩夫走卒,只要有为国为民之心,那就是真好汉、真豪杰了。”
郭靖说“侠之大者,为国为民”,他把侠义精神提高到了一个从未有过的高度,同时也让英雄豪杰的定义下沉到每一个凡人。他明知襄阳守不住,却依然执意坚守,这与江南七怪面对黑恶明知不可为而为之有着一脉相承的道理。
或许这就是江南七怪教给郭靖的最好武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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