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一部聚焦农村脱贫振兴的主旋律正剧来说,《花开山乡》能否在「用小人物反映大时代」方面做到极致,将决定其在观众心目中的接受和美誉度。
所谓「写戏先写人」。《花开山乡》成功的塑造了一批小人物的群像,在他们身上,有的承载着时代精神,有的揭示着问题和冲突;在这些人中间,牛兰花是个尤为特别的存在,她的性格与名字高度统一,她向观众呈现出一种旺盛的生命力。
很大程度上,这也暗合了广大农村地区的广阔前景,即只要遇到白朗这样的好干部、知心人,牛兰花们就都能向阳绽放,都能在发展的征途上做出香喷喷的锅出溜。
电视剧《花开山乡》改编自作家忽培元的小说《乡村第一书记》。作为一部描绘当代乡村发展的写实剧,《花开山乡》讲述了上级机关下派的第一书记白朗(王雷饰)带领芈月山村干部群众克服种种困难,保卫绿水青山,在巩固脱贫攻坚成果基础上,推进乡村振兴,打造生态宜居美丽乡村的故事。
在白朗周围,《花开山乡》塑造了一大批平凡而又鲜活的乡村人物:爱憎分明、倔犟不屈的村妇女主任牛兰花,善良坚韧的芈月山村小学唯一的支教老师麦西,退伍军人刘秦岭、万军,战斗英雄郭战斗,性格懦弱的村党支部书记王石子等。
这些性格迥异、特色鲜明的人物交织在一起,带着泥土气息,构成了一幅当代乡村生活的人物群像,对他们的性格、情感、经历等细节的呈现,就是对当下乡村生活最真实的展现。
三演妇女主任
田玲在《花开山乡》中饰演牛兰花,缘起于年11月底。彼时高希希执导的电视剧《你好,昨天》拍至尾声,她在剧中出演的角色刚杀青,导演就告诉她等着收剧本,下部作品将在春节之后开机。
在这个行业里,有些导演的选角标准是极其审慎的,那些在戏里戏外都知根知底的好演员,往往都是他们的首选。
某种程度上,田玲可谓是高希希作品御用的黄金配角,在后者执导的《历史的天空》《楚汉传奇》《幸福像花儿一样》《大宋传奇之赵匡胤》等作品中,田玲都有精湛的表演。
“那种被理解、被信任的感觉,是人生一大幸事、美事。”田玲说。
这也不是她第一次出演妇女主任,前两次分别在《历史的天空》和《灵与肉》中。
一段特别的经历
“虽说都是妇女主任,但她们各自的生活背景和人物性格还是有很大差异的。”田玲说。
除却人物特征,《花开山乡》从头到尾的创作历程,也给了田玲非常新鲜的感受。
首先是准备时间很充分。《花开山乡》原定开机时间是在年2月中旬,但由于疫情的原因,真正的开机时间是在4月26日。
00:15于是乎,田玲从收到剧本到进组,有近4个月的时间在家潜心研读剧本。“这是做演员以来,熟读剧本时间最长的一次。”她说。
冥冥之中,开机时间上的小小不顺,却造就了创作上的厚重沉淀。我们可以想象,在那段稍显冗长的日子里,所有《花开山乡》的演员,在各自不同的居住城市,每天都在做着相同的一件事。
演员们这样的「隔空围读剧本」难得一见。
进组伊始,田玲就发现几乎所有的演员不但背下了自己的台词,也记住了对手演员的台词。
在河南省淅川县坐禅谷4A级景区里,田玲和剧组同仁们,过起了现实与艺术深度交融的、封闭的创作日子。
“无比清新的空气,漫山遍野的花蕊,雨后泥土的芬芳,还有成群结队的小鸡留下的鸡屎味”,田玲说拍摄的取景地给她一种桃花岛的感觉。
演员们就地住在农家院里,每天收工之后,经常有厨艺好的演员会露一手,演员之间在现实生活中的交流,会像潜意识一般带出各自角色的语言风格和性格味道。
这些看起来的家长里短非常重要,因为它承载着那个叫做创作氛围的使命。
“其实创作氛围来自人与人、人与物(景)两个维度的交流。”田玲说。
淅川县坐禅谷和仓房镇磨沟村原本就是大山里的乡村,村落里民房的一砖一瓦、树林里的小桥流水、山路的蜿蜒崎岖,还有每天清晨的鸡鸣狗吠、黄昏时分的袅袅炊烟,这些取景地都是演员更精准进入角色内心和状态的空间抓手。
我们知道,即使再成熟的演员,一旦在绿幕布前表演,也难免会有茫然失措的时候;演员仍然能够表演,但是收放的那个尺度却不容易拿捏,这其实就是演员与景物失去了联系,他找不到空间抓手。
“泥土是有力量的,剧组在勘景、置景上的大费周章是值得的,芈月村每一方的实景都对演员找角色感觉有积极的刺激作用。”田玲说。
为了让演员们无限靠近角色本身,也为了共克严重疫情的时艰,剧组经申报核准成立了临时党支部。
在《花开山乡》戏里,因为白朗的到来,牛兰花再一次找到了党组织;在戏外,因为《花开山乡》的拍摄,田玲再一次回到党组织的温暖怀抱。
这对于一个拥有30多年党龄的老党员来说,那一刻的意义是深刻的,心情是激动的。“除了温暖,我更觉得是一种力量、责任和升华。”田玲说。
通过《花开山乡》的核心主题、故事背景和人物性格,以及在疫情爆发最严重时期完成这部承载使命的大剧,田玲领悟了一个道理,“人需要不断的升华自己,尤其在面对艰难险阻的时候。”
00:13一出场,就带出角色的前半生
对于牛兰花来说,不顾村里人在背后嚼舌根,五年如一日的照顾大伯哥的生活起居,也是一种对自我的升华。
在《花开山乡》剧中,牛兰花经常对别人说“郭战斗是为国家挣过命的人”。
“大伯哥郭战斗早年在部队服役时,因排雷重伤致残,他是个英雄。一方面,牛兰花觉得照顾英雄就等同于为国家做贡献;另一方面,也出于亲情的相互温暖。”田玲说。
但是这两层意思,在某些冥顽不化的村民眼里却看不到,他们只会按照自己的臆断去看见和相信,也就是说村里有相当一部分人议论纷纷,认定牛兰花和郭战斗的朝夕相处里有私情。
01:30我们可以想象,在那样一个相对封闭的村集体里,牛兰花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承受这些非议,她会是怎样的心理状态。
不客气地说,如果是软弱的女人会解释、会争辩、会骂街、会仇恨。这种让人心寒的压力虽不像远方的高山那般难以征服,却似长在脚下的石子,它可以天天把人磨到发疯。
但牛兰花没有。
当牛兰花推着轮椅上的大伯哥出现在村委会门口的时候,我们从她倔犟又黯然、坚毅又憔悴、愤慨又克制的神态上,已经感受到这个女人身上所背负的不公和屈辱。注意,这个时候关于牛兰花和郭战斗的人物背景在剧中还完全没有展开。
这就是那种「一出场就要带出人物前20年」的表演,这样的表演极具张力。
牛兰花一开口质问的是「村里开党支部会议,为什么不通知我这个支部委员参加」。
“她首先是个党员,她有坚强的信仰,这是她不惧村里流言蜚语的根本原因。”田玲说牛兰花其实是个抓大放小的女人,对她来说参加党支部会议是大事,而别人的非议排挤是小事。
她的爱憎分明也体现了抓大放小这个性格规律。“对待王支书,她的态度是怒其不争;对待村主任姜建国,她的态度升级为原则性的防范、警惕甚至揭露;对待痞子一样的姜文化,她的态度又下降为长辈对晚辈的申斥和敲打。”田玲说。
这又是一个牛兰花与众不同的地方。对于很多良善但不够清醒的村民来说,姜文化和他叔姜建国是一模一样的坏人,“的确,他俩的结局都是被警察带走,但姜建国是与不法商人勾结侵害村民集体利益的腐败分子,他是一只老狐狸;而姜文化是一个看似聪明实则头脑简单的浑小子,他一直被姜建国当枪使。牛兰花对二者的判断始终遵循着实事求是的原则。”田玲说。
能在认知的标准上秉持实事求是,一定源自牛兰花内心的党性原则。
所以当这样一个识大体、拎得清又坚强隐忍的女人落泪的时候,就尤为触动观众的心扉。
当牛兰花把她为什么不顾村民有色眼光,毅然决然的和大伯哥生活在一起,挑起照顾后者的重担的原因告诉白朗后,白朗轻拍牛兰花的手背,语重心长地说:“牛大姐,您做的对,做的好!”
那一瞬间,牛兰花破防了,眼泪开始在眼眶里打转。
“牛兰花觉得自己又重新找到了党组织,她重新感受到了久违的温暖,这是她泪光泛起的原因。但她是一个饱受磨难的刚强女人,她不好意思在刚认识不久的男书记面前哭出来,所以她下意识地要用笑容来掩饰,要用做饭来转移情绪。”田玲说。
相较于第一次泪眼婆娑时的戛然而止,牛兰花第二次的泪水不再克制。
这天,牛兰花因为胃疼到丽丹诊所看病,丽丹妈摸着牛兰花的肚子,一句半真半假的话“你是不是有好事了”,彻底让牛兰花崩溃了。
“就连村里关系最好的姐妹也怀疑她和大伯哥有事儿,这一次牛兰花没忍住,气坏了。”田玲说。
只见牛兰花盘腿坐在炕上,一边不由自主的颤抖,一边向坐在对面的丽丹妈倾诉压抑许久的屈辱。
《花开山乡》一直到第25集,才把郭战斗因为不想拖累亲人曾经悬窗自尽、弟弟郭建设去世前最后一口气的“我哥”嘱托等细节呈现出来,这样的安排是有原因的。“这更突出了牛兰花的隐忍、倔犟和不容易,她从来也不会被动的去解释什么;角色的性格特征就是这样表现出来的。”田玲说。
牛兰花第三次落泪,既不克制也不宣泄,那是依依不舍的温暖的泪。
“现在回想起来觉得特别有意境,自从白朗进了村,牛兰花有了可以说知心话的人,作为党组织的代表,白朗是她的阳光;也是从白朗进村开始,牛兰花开始有泪水,白朗是她的雨露。”田玲说。
实际上,在整个《花开山乡》拍摄期间,田玲哭了四回,前三回都是在戏内,在牛兰花身上流着自己的眼泪;另一回是戏外,在一场涉及村民群殴的戏份中,由于群众演员没有控制好分寸,田玲的胸口重重挨了一拳头。
“我当时就眼前一黑瘫坐在地上,心窝巨痛,眼泪条件反射地就出来了,哇哇哭忍都没忍住。”田玲说。
“我演戏没有好技巧,只有笨方法”
“高希希导演是一个特别保护演员情绪,特别注重细节的人。”田玲说。
16年前,田玲在高希希执导的电视剧《与爱同生》中,出演一个因输血染上艾滋病的孕妇苏丽英,由于担心被传染,婆婆在家里把她的衣服全都拿到院外烧掉了。“这让苏丽英难以接受,因为按照农村的习俗,只有死人的衣服才会被这样处理。”田玲说。
压垮苏丽英的最后一根稻草是:婆婆和丈夫商量好,决定将苏丽英和孩子赶出家门。那一刻,苏丽英不想活了,她想先洗澡,她要“干干净净地死去”。
“那场戏在开拍之前,导演要求所有人要保持绝对安静。”田玲说。
那场戏拍完,田玲觉得自己的脑袋是晕的,就像随时都会休克一样。导演告诉田玲“整个拍摄期间,地上掉一根针都能听见。那场戏把现场的工作人员全都带进剧情里了。
紧接着,不到两小时,田玲发高烧接近40度,立即就虚脱了。
“不少人问过我关于演戏的技巧,但我真的说不上来,因为我演戏从来不会考虑技巧的问题,全凭一个「走心的进入」,因此我拍一个快乐的人物状态时是发自内心的快乐,拍人物痛苦状态时也是真痛苦。”田玲说。
《花开山乡》一场涉及农活的戏份后,田玲的手变成这样,这真是在用笨方法演戏听起来,这像是用笨方法,其实里面蕴含着一个道理,即不论做人还是演戏,像一杯水一样的清澈赤诚、像一杯水一样的忘我投入,就没有做不好的人和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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