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雕侠侣》。第三次华山论剑,东邪黄药师,西狂杨过,南僧一灯,北侠郭靖,只存中位未定。大家共推老顽童周伯通。
周伯通武功未必第一,道行未必第一,品德未必第一,但就黄药师看来,周伯通对待名利的态度绝对第一。
黄药师评价说:“老顽童啊老顽童,你当真了不起。我黄老邪对‘名’淡泊,一灯大师视‘名’为虚幻,只有你,却是心中空空荡荡,本来便不存‘名’之一念,可又比我们高出一筹了。”
此番评价其实就划定了淡看名利的三类人。
周伯通1、最上者如周伯通,无名利心。
周伯通是金庸按照老庄哲学塑造的一个人物形象。为什么叫老顽童?就是他具有赤子之心。
《道德经》多次把道有所成的人比作婴儿:
“众人熙熙,如享太牢,如春登台,我独泊兮其未兆,如婴儿之未孩。”
意思是,大家熙来攘往地争名逐利,就象争着去赶一场盛宴,又争着在春天登上高台。而只有我淡淡地无动于衷,就象对世界一无所知的婴儿。
“常德不离,复归于婴儿。”
意思是,永恒的德不离开,复归到婴儿的纯真状态。
而周伯通一生就这样度过:毫无机心,天真烂漫,游戏人间。
他热衷武学,但从不拿武功作为争名夺利的工具。双手互搏,哪是套路,分明是小孩子在释放想像力!骑鲨遨游,哪是邀名炫技,分明是拿生死当作一个游戏。。。。
不自我表现,不自以为是,不自矜功伐,就无名利心——“夫唯不争,天下莫能与之争”。
名缰利索永远套不住他,因为他根本不知名利为何物。
2、其次如一灯勘破名利。
金庸塑造一灯是以佛陀为样本的。
在《射雕英雄传》中,通过一灯之口讲了一个故事:
天竺尸毗王看到一鹰追一鸽,遂救鸽。
鹰说:国王救鸽,我却要饿死。王于是取刀自割股肉与鹰。
鹰又说:王所割肉,须与鸽身等重。于是尸毗王取来天平,鸽与股肉各置一盘。股肉割尽,鸽身犹低。王续割胸、背、臂、胁俱尽,仍不及鸽身之重,王举身而上天平。遂成佛。
能舍身饲鹰,还有什么名利不能舍?故事显然让一灯了悟。
从天南一帝到人间一僧,一灯割舍良多:钟鸣鼎食,妃嫔媵嫱,社稷重宝,千里江山……这都是名之极,利之极。
当他选择箪食豆羹,青灯古佛,晨钟暮鼓,深山古寺时,就意味着,哪有名利勘不破?
论剑3、再有如黄药师的淡泊名利。
黄药师以魏晋名士为师,所以多了几分落拓放诞的山林逸气。
他一定读过《世说新语》:
嵇康在大树下打铁,向子期给他鼓风。钟会来访,嵇康扬槌不辍,傍若无人,不同钟会说一句话。钟会站起离去,嵇康问:“何所闻而来?何所见而去?”钟会答:“闻所闻而来,见所见而去。”
谁都知道和钟会交好,可得名利;与钟会疏远,定弃性命。可嵇康,“扬槌不辍”
黄药师曾吟汉代贾谊的《鵩鸟赋》:“且夫天地为炉兮,造化为工;阴阳为炭兮,万物为铜。”
就是在向那位打铁的汉子致敬。
黄药师和他的女儿他的桃花岛,即是晋人的桃花源。他在其中避世而居,有意远离人间的名利场。
不仅如此,他还吟诗作对,刺汤武,非孔孟,因为他认为,所谓的圣贤书,不过是时人厕身富贵的梯子罢了。
他不知谦抑,任性自然。但在对待名利的态度上将自己排在人后,是一种自省。因为只是淡泊名利,而非没有。
骗取《九阴真经》,寄意“华山论剑”,不为名而何为?
行文至此,并非反证有名利心错。笔者只是反对欧阳锋式的为追名逐利而不择手段的行径罢了。
以诗作结:
与谁皆不争,争之令人厌。
醉心技与艺,最爱大自然。
双手烤爝火,生命因之暖。
此火终将熄,精神在人间。
转载请注明:http://www.0431gb208.com/sjszlfa/5799.htm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