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庸的故事成为经典的原因有很多,但其中有一点应该在于他对笔下人物的设定十分真实,以杨过为例,他固然是位正道侠士,但曾经的他也一度误入歧途,甚至有了谋害郭靖的想法,差点铸成大错,好在他迷途知返,这样的人设让角色更贴近现实。
相对而言,郭靖这个角色其实也是不完美的,比如他曾助成吉思汗征花剌子模,事后他也感慨自己造了不少孽,对此事十分后悔,但孰能无过呢?
(郭靖剧照)
不过郭靖这个角色最让人不解的莫过于他对欧阳锋的态度,最初他是称欧阳锋为“老贼”,可到后来他的几位师父因欧阳锋而死,他反倒称欧阳锋为“先生”,这是为何?基于“金庸笔下的人物都有多面性”,不妨细品一番郭靖的心路历程。
一、“西毒”欧阳锋
欧阳锋的为人如何,相信读过原著的人都知道,他那“西毒”的称号可不是白来的,可以说初代五绝中,除了欧阳锋之外,另外四人都算是正道侠士,可别误会“东邪”黄药师是邪派,他不过是不屑世俗礼法,他的“邪”并非“邪恶”,更应该理解为“古怪”。
而欧阳锋则不然,自登场开始,这个角色浑身上下就透露着一股反派气质,其实从他擅长用毒这点来看,就知道他绝非善茬,正经人谁会下毒?
所以一向心怀正义的郭靖自然是十分不屑欧阳锋这种人的,原著第二十七回中,他就怒斥过欧阳锋。
(欧阳锋剧照)
当时欧阳锋与裘千仞正要比试,却被郭靖打断了,于是书中便有了这么一番对话:“郭靖喝道:‘两个老贼,你们在这里干什么?又想害人么?’欧阳锋有心要瞧明白裘千仞的功夫,微笑不语。裘千仞喝道:‘小子,见了欧阳先生还不下拜,你是活得不耐烦了吗?’郭靖在密室中听得他胡言乱道,挑拨是非,此时又要害人,心中恨极,踏上两步,呼地一声,一招“亢龙有悔”当胸击去。”
裘千仞的武功虽不如五绝,却也相差不大,但他尚且对欧阳锋客客气气,足见这人颇有心计,不过从这里来看,郭靖是丝毫不惧欧阳锋,你问他靠什么,除了降龙十八掌之外,应该还有他那一身正气吧。
二、郭靖怒斥“东邪”
其实除了对欧阳锋不敬之外,也曾对黄药师有过不敬之语。
当年在桃花岛上,郭靖的几位师父死于非命,众人误以为是黄药师下的毒手,于是郭靖便在不明真相的情况下将黄药师视为死敌,你且看他骂得有多难听。
原文道:“郭靖指着黄药师道:‘弟子恨不得生啖这老贼之肉,岂肯谎言助他?但实情如此,弟子不得不言。’六子知他素来诚信,何况对黄药师这般切齿痛恨,所说自必属实。黄药师听他居然为自己分辩,也大出意料之外,问道:‘你干嘛如此恨我?蓉儿呢?’柯镇恶接口道:‘你自己做的事难道不明白?靖儿,咱们就算打不赢,也得跟这老贼拚了。’说着举起铁杖,向黄药师横扫过去。”
(黄蓉、黄药师剧照)
郭靖说这话的时候全然没有顾及对方是当世五绝之一,也丝毫没有考虑他是黄蓉的父亲,这倒也合理,若郭靖此时因为对方的身份而不敢报杀师之仇,那反倒不符合郭靖正直的人设。
如此看来,郭靖向来是有一说一,直言不讳的,可后来真相大白之后,他对欧阳锋的态度却又不似先前对黄药师那般坚决了,这又是为何?
三、欧阳“先生”
到了故事末尾,欧阳锋想要抓黄蓉,郭靖也深知他武功极高,要抓到蓉儿绝非难事,于是二人之间有了这么一番对话。
(郭靖、黄蓉剧照)
原文道:“欧阳锋道:‘你说出她的藏身之处,我担保决不伤她一毫一发。你若不说,我慢慢总也能找到,那时候啊,哼哼,可就没什么美事啦。’郭靖素知他神通广大,只要黄蓉不在桃花岛藏身,总有一日能给他找着擒去,这番话却也非信口胡吹,沉吟了片刻,说道:‘好,我跟你订个约,但不是如你所说。’欧阳锋道:‘你要如何?’郭靖道:‘欧阳先生,你现下功夫远胜于我,可是我年纪比你小,总有一天,你年老力衰,会打我不过。’郭靖以前叫他‘欧阳世伯’,但他害死了五位恩师,仇深似海,那‘世伯’两字是再也不会出口了。”
郭靖当年骂欧阳锋时有多狠,此时就有多怂,难不成郭靖是个两面三刀的人?
当然不是,当初郭靖对东邪、西毒出言不逊,凭的是一腔热血,那是一个初入江湖的热血男儿该有的态度,但从一个成年人的角度来看,郭靖当初的一举一动都显得十分幼稚。
(黄蓉、郭靖剧照)
而后来郭靖之所以称欧阳锋为“先生”,也不是因为他想巴结欧阳锋,他若真想,直接就称欧阳锋为“世伯”了,他此时不得不对欧阳锋低头,那是因为事关蓉儿的性命,他又怎敢因自己的一时嘴快而害了蓉儿?
这不叫人设崩塌,而叫“向现实低头”,说得好听一点便是“识时务者为俊杰”,如果此时的郭靖还如同当年的他一样莽撞,直接呵斥“欧阳老贼,你胆敢伤蓉儿分毫,我必将让你吃不了兜着走”,他当然可以逞一时嘴快,可他杀得了欧阳锋吗?不仅会激怒对方,自己会遭殃,还保不住蓉儿,在心爱之人的安危面前,他的“少侠”的尊严又值几斤几两?
长大后才懂得郭靖的无奈,他对欧阳锋称谓的变化其实是他变得更成熟的表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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