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业论文
您现在的位置: 桃花岛 >> 桃花岛资源 >> 正文 >> 正文

作家工场中篇小说韩绍敏大山深处中

来源:桃花岛 时间:2023/1/12
白癜风治疗目标 http://news.39.net/bjzkhbzy/180422/6184478.html

大山深处(中部)

十一

远山如黛,碧草无际,树木稀疏,杂花遍野,轻巧的百灵在山野间欢快地婉转着歌喉,蓝蓝的天空漂浮的云朵就像草地上的羊群,绿绿的草地上欢跑的羊群就如天上漂浮的云朵。

一匹小红马轻快地跑来,马背上是一位长发飘飘的紫衫少女。

清儿轻盈地跳下马背,对陈心宇说:“我去农场问了,他们没见过一个白衣女孩。咱们再到前面看看吧,不远处就是‘四季谷’中现在的‘春之谷’”

小红马“得得”地跑,轻捷而稳健,不时有鸟儿被惊起,前飞一段又落在不远处。清风凉丝丝地,飘起清儿长长的秀发,千万条柔丝轻轻地撩逗着陈心宇的脸颊,痒痒的,有几缕竟吹进陈心宇的嘴里,柔软而光滑。

前面是一条四五米宽的溪水。清儿叫道:“小心啦!”一抖缰绳,陈心宇双腿夹紧,双手把住清儿双肩,小红马前蹄腾空,轻盈一跃,便跨过溪水。

清儿道:“‘春之谷’到了!”

转过一个山头,面前出现一片桃林,花开正艳,宛若满天彩霞。一弯溪水从其间流出,这是方才过的那条。陈心宇跳下马,四处张望,桃林中还夹杂着杏树、梨树等等,桃花粉红,梨花雪白,而且每隔不远,就有一棵粗壮高大的垂柳,枝密冠阔,看来年代已有好久。草地上,满是淡绿色的兰花,丛丛地盛开着,芳香四溢。

小红马载着清儿在林间慢慢行走,陈心宇拔腿向她追去,眼见就到了跟前,清儿回头看见他,一声轻笑,马缰一抖,紫衫红影,登时竟转到他身后。

陈心宇笑了一笑,一个后跳,迅速急转,从树枝下钻过,小红马一闪身,绕过一棵柳树,又回到它刚才的位置。

陈心宇心中奇怪,一时也想不出这是什么原因,但这肯定是清儿指挥小红马的结果。于是他从口袋里掏出一把五分硬币(平时打知了,他口袋里装有许多),那两枚光绪铜钱另捏在手,看见小红马刚动,一扬手,将手中硬币射向它前面的桃树,登时无数片粉红落下,清儿一手急忙扑打,另一只手握着马缰正要抖动,陈心宇手又一扬,两枚铜钱一前一后朝她面部飞来。清儿“呀”地一声,本能地放了缰绳,双手捂住了脸。尾后的铜钱却后发先至,在距她一米远处与前枚相撞,坠落在地。陈心宇趁此时机,纵身一跃,抓住了马缰,朝她一笑。

清儿惊悸未定,俏脸粉红,努嘴道:“原本你是追不上我的。你说是不是?”

陈心宇点了一下头,把硬币、铜钱一一捡了回来,凝眉缓缓说道:“我隐约感觉这儿的树是人为故意种植成这样的布局,一定有规律可循的!”

“就是呀!”清儿点点头,“我和爸爸来过几次,找着点门道,可还是猜不出,总走不进去。”

“咱们试试看!”

两人在林中反反复复地来回走,陈心宇慢慢地感觉出,桃树的分布与柳树有关,其它梨树、杏树每隔不远就有一棵,看来也有干系。

陈心宇突然说:“我有一个想法,不知对不对。你先跟着我走。”清儿牵着小红马,疑疑惑惑地跟在他后面,看着陈心宇东瞧西望,左顾右盼,一会儿在两棵柳树间量着步,一会儿又绕过弯曲迂回的条条溪水,跑向一棵梨树。两人寻寻觅觅间,竟也慢慢地深入了林中。

清儿说:“你这方法有点对头了,这是什么方法呀?”陈心宇笑了一下,慢慢地说:“如果不错的话,这桃林是按八卦种植的。乾、坤、震、巽、坎、离、艮、兑的符号都是由这垂柳组成的,这柳树分布有规律,大约每八十步能成一条直线,线上有的是四棵,有的是五棵。五棵的每棵之间是二十步,四棵的是正中间缺了一棵,这分别就是八卦中的‘阳’和‘阴’,桃树是乱种的,没有什么规律,专门用来迷惑人的。我们要进林,必须先搞清自己现在所处的方位,不然转来转去,便总是在原地徘徊。刚才我们站的是‘离’位,‘离’和‘坎’是相对的,我们想往里走,就是要奔‘离’宫,踏‘坎’位,所以先要找见前面最近的‘坎’位所在。‘离’‘梨’同音,梨树的位置就是‘离’宫中心所在,‘坎’代表水,溪水的位置就是‘坎’位中心所在,然后沿两点一线的方向走,但‘离’又代表火,水火不相容,到了‘坎’位不能跨溪,而是要绕水而行,依此循序渐进。我想就这么着。”

清儿听得是半懂不懂,却一个劲地点头,她眨了眨秀睫,问:“那你说这路会通到什么地方呢?”

陈心宇一笑:“桃花流水杳然去,别有天地非人间。”

两人继续前行,依照陈心宇的说法慢慢探索。清儿放了小红马,也帮起他的忙,两人进程稍微快了些。又走了半天,陈心宇渐感不对,细细一看,发现竟然又折回到说话时的位置。

“怎么回事啊?”清儿眨巴着眼睛。

“怪事!”陈心宇苦苦思考着是哪点出了问题,突听清儿叫了一声“哎呀!”,他赶忙去看,清儿说:“没有什么,草里面有个枯树桩,没看见,绊了我一下。”陈心宇松了一口气,脑子突然悟了过来。

他笑了一下,对清儿说:“我知道哪儿出错了。你帮忙帮了倒忙。”

“怎么了?”清儿怯怯地问。

“你在‘离’宫找中心位置,是不是一看见梨树就以它为准?”

“是呀,你不是说先找梨树吗?那儿梨树也就只有一个地方有。”

“你应该找那一堆中最老的梨树,或是已经死亡只剩下断桩的。因为年代久了,新生梨树不断远离原来的位置,一次差点不要紧,差的次数多了,路线就会出现偏错。”

清儿低了头,轻轻地说:“对不起,我实在……是不懂得!”

陈心宇笑笑:“这不怪你,我也是才想到的,重新再找一次就行了。这下咱俩在一块,别分开了。”

两人再次深入,又走了好长时间,但见桃林渐尽,溪流加宽,面前现出一片平野来。碧草漫流,直延伸到远处高耸陡立的峰前。身后是层层桃林,面前是绝壁险峰,山谷到了尽头,无路可走了。

两人骑上马背,小红马在山谷间四处乱跑。

“哎,那儿有那么多小土堆,会不会是坟呀?”

陈心宇顺着清儿的纤手看去,山峰前的溪水边,满是小小的土堆,绿草萋萋,自然界的风风雨雨已将它们磨损殆平了。

陈心宇望望身后那布满八卦的桃林,又看看面前长满杂树藤萝的峭壁,心中浮想起一句诗:血浴疆场成荒芜。

十二

迷宫般的“春之谷”,天骄她不可能进入其中。那,她又能在哪儿呢?

蓝蓝的天空,白白的云朵,两岸高耸的青山都明明白白地倒映在静静东流的一带江水中。

清澈碧透的江面上,飘来了一片竹筏。陈心宇坐在上面,正努力地想着这个问题。

清儿站在筏尾,戴一顶竹笠,穿一件宽松的衣服,卷着袖子,露出一截脂润如玉的小臂,撑着一支竹篙,轻轻地划破江水,像一个技术娴熟的渔家少女。

转过一座陡峰,右侧出现一片平野,一条河流自此注入江水,两人逆河而上。

河两畔的野地上,长满了各种果树:红枣、核桃之类的干果,苹果、柿子、雪梨、葡萄之类的水果,应有尽有。叶子红紫,硕果累累,正是收获的季节。

“这就是‘秋之谷’,爸爸说它和‘春之谷’一年中轮流互换,正好相反。要是外界正是冬天的话,这儿正好是春天,而昨天去的那儿就成了‘秋之谷’了。”

河流在林中蜿蜒,竹筏在水上轻漂,沉甸甸的果实把树枝压得弯弯的,低低的,一伸手就能碰得上。陈心宇看了看头上的苹果,虽然挂果挺多,但由于无人管理,自生自长,都是小小的,没有那种红润的光泽,再看看树下,满是落果黄叶,好些已经腐烂,气味浓浓;葡萄藤四处蔓延,匍匐在地上的,攀附在树上的,一串串黑紫透亮的葡萄过于成熟而裂开,肉汁四溢,空气中弥漫着酽酽的香甜。

陈心宇叹了一口气,说:“太可惜了!如果能好好管理,这一大片山林将是一座多么丰盛的果园!”

清儿点点头说:“爸爸也早有此打算。他现在正忙于治理‘夏之谷’。‘夏之谷’在东南方向,距海不远,那里完全是一幅热带自然景像。爸爸说他很快就会整治好那儿,就能顾及到这儿了。”

竹筏出了野果林子,面前的河流错综交叉,形成一大片湖泊沼泽,这是由四周山峰的涧水汇聚而成,应该就是河流的源头了。

两人举目四望,但见芳草萋萋,苇蒿茫茫,时闻鸟雀啁啾,鹤唳鹭鸣。

清儿缓拨长篙,竹筏在港汊中小心行进,不时有水鸟从附近芦苇丛中惊飞起,林边浅水里,一身雪羽的鹭鸶,亭亭玉立的白鹤,却安然闲适地踱着步,或低头敏捷地捕捉鱼儿。

一声嘹亮的鹤鸣,从天际飞来了两只丹顶鹤,双双轻盈地落在水边的草地上。

纯白的羽毛,宛如少女披着洁白的轻纱,额顶点缀着一个宝石般鲜红鲜红的冠子,长颈细脚,体态优美,显得俏丽异常,大有仙气。清儿停止划篙,两人静静地观赏起双鹤来。

两只丹顶鹤一雄一雌,拍打着翅膀,翩翩舞起来。雄鹤绕着雌鹤,轻盈跳跃,雌鹤轻轻转头,和它互相嬉戏。一会儿,只见雌鹤伸直了头颈,腿略略弯曲了一些,两只翅膀尖下垂支撑着地面,活跃的雄鹤轻巧地绕到背后,一下子跳到雌鹤身上。

“哎呀,它们打开架了,快想办法把它们拉开!”清儿摇着陈心宇的胳膊,焦急地说。

陈心宇本来正想着是不是在看下去,清儿的小手抓着他那温软滑腻的感觉更使他心头乱跳,脸皮躁热,他从清儿手中拿过篙,将竹筏悄悄荡开,轻轻说道:“拉开它们,它们会骂你的!”

清儿惊愕地睁大了眼睛,不解地望着他。摹地,她似乎明白了,满脸红晕地转过身去,默默不语了。

陈心宇看了她一下,轻轻笑了笑,缓缓地划篙前行,游目四望,欲重找一个话题。天际间,一个黑影由远而近迅速地扩大,一只老鹰清晰地出现在视野中。他低低地“嗨”了一声,说:“清儿,你看天上!”

老鹰悠着圈子,低低地滑翔,似乎是发现了一个猎物。两人借着芦苇遮掩,迅速向那儿划去。水中的小洲上,芦苇丛里,有一只小丹顶鹤正无忧无虑地在玩戏。

棕黄色的绒羽,蓝黑色的眼睛,两条红色的细腿,虽然还没有长出红冠,但已是十分的漂亮、可爱了。

伴随着大鹤急切的鸣叫,老鹰一个俯冲扑了下来,大鹤嘶叫着,上前与之展开了搏斗。小鹤却不知道逃避,躲在附近的草丛里,急急地叫着。

羽毛乱飞,突然大鹤嘶鸣了一声,一下子倒在地上,清儿登时叫了出来。老鹰发现了两人,扑腾了一下翅膀,抓住小鹤,展翅就要飞。清儿带着哭声喊道:“快,它要把小鹤抓走了,快救小鹤!”陈心宇不及细想,摘下她头上的竹笠旋了过去。

竹笠带着啸声从老鹰头上飞过,老鹰登时一愣,就在那一瞬间,两枚铜钱枪弹般地分别击在其左右两侧裸露的翅骨上。

老鹰一声嘶鸣,负痛振翅,冲向天空,朝最近处的山峰飞去。两人急忙把竹筏划到岸边,陈心宇弃筏登岸,一手拉着清儿,竹篙也顾不得放下,拔腿就追。老鹰翅膀受伤,又有猎物,飞得既慢且低,两人不敢松劲,勉强跟的上。

面前两座山峰陡立,一挂瀑布飞流直下。崖上杂草丛生,怪石突兀。那老鹰飞得更低了,直冲瀑布而去。两人停住了脚步,眼看着老鹰疾冲进瀑布,一下子消失了踪影。

“怪事,难道那儿有个水帘洞不成?”陈心宇带着清儿,小心地走到崖前,仔细看了半天,终于发现两三米高处确实有个山洞。若在夏季水盛时,绝对看不见的。两人攀着石头,小心翼翼地钻了进去。

老鹰正匍匐在地上,小鹤则蜷缩在一旁。一见两人进来,老鹰低哑地嘶了一声,扑腾着翅膀,要冲过来。陈心宇竹篙一扫,击在它的头部,竹篙贴地前伸,反手猛一挑,将那庞大的身体重重地摔在洞壁上,老鹰登时抽搐了几下,不再动了。清儿则飞快地把小丹顶鹤抱在了怀里。

陈心宇走上前,将老鹰踢翻了个身,从翅膀上拔下那两枚铜钱。老鹰伤得也确实够厉害,铜钱几乎有一半都深入肉骨里了。陈心宇把铜钱擦干净,装进口袋,四下察看起来。

洞不太大,外面虽然是瀑布,里面并不潮湿。洞里有不少碎石堆,似乎是洞壁塌损的。洞角里有一堆乱糟糟的杂草,可能是老鹰的巢穴。陈心宇用竹篙在里面胡乱挑了挑,只听“当”地一声响,竟挑出个锈迹斑斑的小铁盒来。

陈心宇心中奇怪,用竹篙拨到跟前,捡起来细敲。小铁盒手掌大小,锁着打不开,摇一摇,听不见有什么响动,便招呼清儿:“你瞧,这儿竟然有个小铁盒!”

清儿正一心地护理小鹤。它羽毛凌乱,身上还有血迹,大概是老鹰抓破的,躺在清儿怀里不断颤抖。清儿瞟了一眼小铁盒,轻抚着小鹤,急急对陈心宇说:“咱们快回去吧,小鹤受了伤,痛得厉害。它妈妈也不知怎么样了?”

陈心宇见她急着小鹤,便把铁盒放进口袋,和她出了山洞,急急往回赶。到了沙洲那儿,见大鹤仍然倒在地上,已是死去多时了。

两人站立原地,呆呆地看着那羽毛散乱、血迹斑斑的大鹤,好半天都不知该如何。清儿轻轻地抚摸着怀中的小鹤,两只晶晶的大眼睛中泪光闪亮,一个骨碌,竟滚了出来,她低头轻轻说道:“小鹤,小鹤!你也没有妈妈了,你也没有妈妈了!”陈心宇叹了口气,放下竹篙,找了块尖石,在沙洲上刨了个大坑,又扯了一大把芦叶杂草,先在坑底铺了一层,然后把大鹤的羽毛整理好,慢慢地将它放入坑内,再覆层芦叶于其上,用沙土缓缓地埋成个坟堆,再用石头压在四周,将剩余的杂草揉碎分撒在坟头。拾起竹篙,看着清儿,轻轻说道:“咱们把它抱回去吧!”

“她也没有妈妈了,好可怜的小鹤……”

“你妈妈……”陈心宇这才想起,从没听她说过她妈妈,他话到嘴边,却又不知该如何问是好。

“我从记忆起,就没有见过妈妈。爸爸虽然很疼我,却从不和我谈妈妈。我好想能有妈妈呀!”

陈心宇听她说着,默默地没有做声。唉,这世界,为什么总给每个生灵都要制造些伤心的事呢?

十三

第二天一大早,两人动身出发,决定去找清儿的二姥爷帮助寻找天骄。

那儿到小楼的直线距离并不太远,但丛林密布,坎坷崎岖,很不好走。两人便绕着圈儿顺着那天晚上二姥爷送清儿的路走。

穿行在山林间,眼前是碧草繁花,耳旁是溪流鸟鸣,陈心宇却无暇留意。他在想着见了清儿二姥爷后,该如何说天骄失踪的情况,因为当时他在睡梦中,根本就不知道天骄是怎么出的洞,怎么就不见了。

前面山林依谷绵延,两座陡峭的山峰高耸入云,正好形成一道天然石门。

清儿说:“到了!”

绕过一弯溪水,几株粗壮茂密的大树下面,便现出三五间房舍来。竹篱木栅,粉墙红檐,上面爬满了浓密的常青藤,碧绿硕大的藤叶围绕成一个宽敞的门洞,两扇柴门半掩半开,远远就能闻到院子里面丛丛鲜花散发的清香。

黑虎活跃起来,一下子窜上前去,未到门口便“汪汪”叫了起来。一阵爽朗的笑声登时响起:“清儿,怎么好几天都不看二姥爷呢?是不是见了爸爸就把二姥爷给忘了?”随着话音,健步走出一位老人来,身材高大,头发花白,却是满面红光,精神矍铄。

清儿侧头一嘟嘴,轻轻撒娇道:“哪能呢?清儿这不就看您来啦!”她扯了一下陈心宇的衣袖,又说:“二姥爷,我让您认识一下我新结识的好朋友!”

老人和陈心宇的目光一碰,都愣了一下。陈心宇方才只顾环视四周,没太留神,这下吃了一惊,忙叫道:“三爷——”

原来这老人正是陈心宇的三爷陈尚义。他也是怔了怔,惊喜地说:“小宇子!你……怎么会和清儿在一起?”

清儿在一旁瞪大了眼睛,看看二姥爷,又看看陈心宇,“二姥爷,他……”

“他就是我常跟你说起的小宇子,你表哥嘛!”三爷看着呆愣在一起的小辈,惊疑地说:“你俩一点都不知道?那你俩咋认识的?小宇子,她是你西楼姑姑的女儿,这你可能不知道……”

“西楼姑姑……”陈心宇的脑海中慢慢地浮现了一张模模糊糊却又清纯秀丽的面庞。噢,是了,清儿和西楼姑姑是似乎挺相似的。

陈心宇的姑姑陈西楼,是他二爷陈尚德的独生女儿。陈心宇对她的印像是十分模糊的,只是在很小的时候见过她几次,后来就没有听过她的音讯了。但陈心宇知道,西楼姑姑是个很美丽的女子。

“小宇子,有一年多没见三爷了吧?”三爷一手拍着孙子的肩头,一手拉着外孙女,乐呵呵地说。

“高二、高三学习紧张了,平时很少回家,假期还要补课。这不,才高考完,刚刚放松。三爷,您啥时候住到这儿了?”

“有一年半了吧。去年这儿建立了保护区,得有人护理,我就到这儿了。你二爷在这儿投资发展旅游,建有农场,有时候也要我过去照料照料。你这几年在市里面上学,很少回家。这山里面变化可是大多啦!”

三爷把两人让到屋子里,拎过来一篮子葡萄,“农场今早刚送过来的,便叫你俩凑巧了。人家说这比新疆吐鲁番的味道还好。你俩尝尝看到底是不是?噢,对了,小宇子,你还没给三爷说你俩到底是咋认识的?”

陈心宇接过清儿递来的一串洗净的葡萄,摘了一颗放在嘴里,正打算给三爷说一下这几天的经过,只听见外面一个清脆的声音叫道:

“爷爷,来什么客人了?”

三爷一下子站了起来,拍头笑道:“看我,真是高兴得糊涂了。你俩过来,清儿,来见见你的新姐姐;小宇子嘛,这就是你的新妹妹了!”

说话间,外面的女孩已到了屋门口,和两人碰了个正对面。

陈心宇一下子瞪大了眼睛,对方也惊喜得怔住了。两人几乎同时喊出:

“天骄!”

“心宇!”

这一下又叫三爷愣住了,“怎么,你俩还认识?”

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陈心宇惊喜之中,久久不敢相信这是事实,好半天才回过神来,冲三爷笑了笑,解释道:“她是我的高中同学。我们是一起……”天骄一下子截断他的话,抢说道:“我们是在一起上了三年,对吧,陈心宇?”她侧着头,朝陈心宇使劲眨了眨眼睛,“真没想到在这儿能碰见你。哎,爷爷,他——”她迅速看了一下清儿,“他……们,怎么会来咱这儿呢?”

三爷乐呵呵地说:“他们呀,一个是我的孙子,一个是我的外孙女,正儿八经的!”天骄一努嘴,“爷爷这么说,定是嫌我这个孙女不是正儿八经的啰!”三爷呵呵笑道:“正儿八经的,不正儿八经的,在爷爷的心里,是一样的亲!看看,你一大早跑哪儿去了?多好的葡萄只好先让你宇哥和清儿妹妹了。来,给你一串大的!”

天骄灿然一笑,含一颗在口,“爷爷,我再烧一道好菜给您吃。”说着,跳出门外,直向厨房而去,一边喊道:“老同学,过来帮帮忙!”

陈心宇正想问她怎么会在这儿,又对她方才的言行大惑不解,便对清儿说:“你和爷爷在这儿坐,我去去就来!”

三爷笑着说:“老同学嘛,也是好长时间没见面了吧?应该聊聊,去吧去吧!清儿,你陪姥爷在这儿吃葡萄,让他们去做饭。你爸爸这几天在农场吗……”

十四

“陈心宇,这几天过得快活吧?“陈心宇踏进厨房门,天骄背对着他,只顾干手中的活,头也不回,悠悠地问。

陈心宇顾不得理会她话里的味儿,径直问道:“那天晚上你干啥去了?怎么会跑到这儿来啦?”

天骄放下手中的活,扭过身子,小巧的鼻子重重地“哼”了一下,“承蒙挂念,非常感谢!原来你还能记得是与我一起进山的。陈心宇,你可真够意思,你知道这几天找你我找得多辛苦,可你……”她一下子冲到陈心宇跟前,眼中有晶莹的东西在闪亮。她咬着小唇,举起拳头,“真想揍你一顿!”

陈心宇苦笑了一声,叹了口气,“我若不是因为找你,也就不会到这儿来了。”天骄眼睛瞪着他:“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陈心宇说:“我也是找了几天不见你,没法子才到这儿请三爷帮忙,没想到你偏巧就在这儿。”

天骄“哼”了一声,扭过头去,“谁知道你说的是真还是假。如果我没认错的话,这个清儿就是第一天晚上带狼犬的那个女孩吧?哼,我的眼睛是不会出错的。”她瞟了一下陈心宇,叹了口气,幽幽说道:“算了吧,陈心宇,我不会怪你的。我并不是非要你找我不行,不过咱俩毕竟是同学,又是一同进山的,应该相互照应才是。你说是吗?其实,我一个人也没什么,我就给爷爷说我是孤身一人进山的,没有提你。每天也是瞒着爷爷,一个人悄悄找你。我相信自己的能力和胆量,但我毕竟是个女孩子,你不知道那天晚上有多吓人……”

十五

火球随着炸飞的枝叶消失得一干二净,天骄愣在那里半天回不过神来。她望了望四周,阴森森、黑压压的一片,才发现自己竟不知跑出了多远。

山野像蒸笼一样的闷热,四下里静悄悄的,死一般的沉闷,几点时隐时现的萤火或磷火在林间飘飘悠悠地四处窜荡,让人禁不住地想起三更半夜野草荒坟间的孤魂野鬼。天骄四处张望,捏紧软剑,只觉得手心汗水津津。

天骄靠在一棵树上,正准备仔细辨认一下方向。突然,背后响起一阵“磔磔磔”的怪笑,登时吓得天骄毛骨悚然,头也没回,反手就劈了一剑,却只见一头大鸟从背靠的树上扑腾腾地飞起,嘶鸣着消失在黑暗中,原来是自己靠树惊醒了它。天骄长长舒了口气,跳到林间空地上。四周杂草丛生,巨石纵横,嶙峋突兀,如猛兽,似鬼怪,在黑暗中伏卧或伫立着,好像随时都可能扑过来。

天骄喘了几口气,定了定神,用软剑拨索着行进。蓦地一道电光划破夜空,“喀嚓嚓”的炸雷震耳欲聋,霎时间风狂树颠,铜钱般的雨点没头没脑地砸了下来,登时树上、草中的各种小动物惊慌失措,四处乱窜。天骄也着慌起来,四处张望,欲找一个山洞或石隙什么的先避避雨。

又是一道闪电划过,照见前面的大石侧似乎有个洞穴。天骄紧跑几步,一下子钻了进去。刚站稳脚,只听得里面有粗急的喘息声,一看之下,黑暗中有两颗绿幽幽的光点在闪动,吓得她大叫一声,拔脚就跑,再也顾不得雨大,一下子冲了出去。

惊慌中也不知跑了多久,前面杂草乱石,雨水四流,越来越难行走。反正全身已湿了个透,天骄便索性坐下来,歇息歇息,抹了抹脸上的雨水,借着闪电发现不远处竟环围着铁网。有铁网就可能有人家。天骄登时有了精神,沿着铁网寻觅,终于看见前面出现了灯火……

十六

陈心宇听着天骄讲完这惊心动魄的经历,回想自己那天晚上,又何尝不是如此。这大山里,奇异的事情实在太多了。

天骄长长出了一口气,似乎仍心有余悸。她看着陈心宇,问道:“你说那火球是不是外星人的飞碟留下的东西?”

陈心宇笑了一下,摇了摇头。外星人?灯笼一样的火球?蓦地他想起曾在哪儿看过关于这种东西的报道。他努力想了想,说:“噢,对了,有本书上提到过这种东西。它叫球雷,是一种自然现像,多在暴雨前,空气干燥闷热的山林地区出现,似乎跟雷电有关———”他突然停住不说了,皱着眉头,似乎在想一件重要的事情,猛地他拍了一下脑袋,缓缓地说:“对了,一定是那么回事!”

天骄瞪大眼睛看着他,“你在说些什么,什么一定是那么回事?”陈心宇直望着她说:“你知道那天晚上我遇见了什么?”便把那两伙人打斗厮杀的过程给她说了,把天骄听得是目瞪口呆:“你说那是怎么回事?”

陈心宇说:“有本科普读物上说过,磁铁矿丰富的地区,在天气突然反常,特别是雷电交加,雨骤风狂的时候,磁场的磁波就会变得很强烈,会把一些当时发生的事情录下来,以后若碰上相同的环境条件,便会像电影一样放出来。一定是这样的。怪不得我抓那把刀时,空荡荡的怎么也抓不住。”

天骄愈听愈有兴趣:“你的意思是那个地方许多年前曾发生过一次战斗。那会不会给陈友谅有关呢?”

“肯定有关系!”陈心宇说,“第二天我在那一带见了两个人在寻宝。”便把那天晚上的经过给她说了一遍。天骄神色凝重地听他说完,咬着嘴唇想了好一会,慢慢地说:“陈心宇,按你所说,我想后来出现的那伙人是为陈友谅埋藏财宝归来,陈友谅为了保密,便派黑衣人埋伏在那儿把他们杀了灭口!”

陈心宇点点头说:“我也是这么想的。”

天骄突然笑了一下,说:“哎,陈心宇,你遇见的那两个人想要谋你陈家的财宝,你该怎么办呢?”

陈心宇笑了笑,说:“没那么容易吧!”

十七

很令陈心宇惊讶的是,天骄竟然会做菜,而且做得极为不错,不但非常好看,而且非常好吃。陈心宇在一旁打下手,看着馋得不得了,忍不住地尝了尝。

天骄朝他眨眨眼,说:“怎么样,你老人家合口吗?”

陈心宇咂咂嘴:“不错,不错,相当不错。天骄,你可以比上黄蓉了!”

“谢谢你的前半句话。”天骄一撇嘴,“黄蓉她有什么了不起,她会做‘二十四桥明月夜’,我就会做‘玉人何处教吹箫’,只用小葱豆腐,你信不?你瞧这道菜,中间这颗蛋黄像不像轮圆月,周围就是流云。”她指了一下四散的蛋清,“这道菜叫‘今夜月明人尽望’,对不,就凭这香味,你敢说你不朝他望?后面当然就要改成‘不知谁家筷先落’了。不过,我也确实学了点黄蓉,她靠烧好菜骗出了洪七公的降龙十八掌,我也凭这让爷爷喜欢得不得了,认了我做干孙女,还教我了几手很实用的功夫。”

陈心宇连连点头,由衷地佩服:“真的,天骄,我以前总认为,像你这样的女孩子在家根本不会干活,当然也就不用干活……”

“你以为我是谁,金枝玉叶的千金小姐?华贵雍容的皇家公主?家里的活其实都是我干的。做饭更是我的专职。爸爸经常不在家,就是在家,也是我把饭做好了好长时间,他才能回来。”

“那你妈妈呢,也经常不在家?”陈心宇不由地问了一句。

天骄一下子低下了头,“我没有妈妈。很小就没见过妈妈。”

十八

两人做好饭,回到正屋,准备叫三爷和清儿吃饭,却见正屋里面空荡荡的,门开着,不见了三爷和清儿。

两人大为奇怪,正待转身寻找,却见三爷一个人从外面走了进来。陈心宇忙问:“三爷您干啥去了?清儿呢?”

三爷“嗨”了一声,说:“刚才‘雪豹’窜回来汪汪叫,我和清儿出去一看,原来是清儿爸爸开车从这儿过,几天没见清儿,非要把她带走。清儿让我告诉你们,她不在小楼,就在农场,欢迎你俩随时去那儿玩。”

四周静悄悄的,小楼静静地掩映在绿树繁花中。

清儿不在,小楼里没有人。

在三爷处呆了两天后,陈心宇和东方天骄此刻正站在楼前溪畔的草地上。

“这儿真美,这个清儿真是好福气!我也好想一辈子住在这里,听小溪流水,看青草碧绿。”天骄转身四顾,赞口不绝,“这儿随便一棵小草,一片树叶都那么美。哎,你看,那是棵珙桐树吧,瞧那满树白花,多像振翅欲飞的白鸽子呀!”

陈心宇淡淡一笑,说:“所以珙桐树也叫‘鸽子树’。相传是王昭君出塞以后,非常思念家乡,却又无法回去,便写了好多信,让一群白鸽子送回家乡。从大青山到香溪,那路程是很长很长的,鸽子们飞呀飞,终于飞得累了,便栖在一棵珙桐树上过夜。不料那天晚上却突然变得很冷,那群鸽子没等展翅再飞,就全被冻死在枝头,可是它们都牵挂着昭君的书信,一个个死不瞑目。所以你看那些花都在枝头跃跃欲试,似乎还要振翅再飞。还有一种传说则说是从前一位公主爱上了一个农家小伙叫珙桐,可是她父亲皇帝老儿不同意,还派人把珙桐抓去给杀了。公主得知后,便跑到埋珙桐的地方放声大哭,泪落在地上,那地上便长出一棵树,很快就长得很大,公主便一下子扑了上去,顿时化作了满树的白花。”他笑了笑,继续说:“这些当然不会是真的。不过,却也说明了人们都喜欢这种树,对它寄托了许多善良美好的愿望!”

“你肚子里面从哪里来的这么多稀奇古怪的故事?”天骄佩服地叹了口气,“是不是大山里的每一处景物你都能讲出一个美丽动人的故事?”

“大山里面确实每一处都有许多美丽的故事。你知道‘四季谷’吗?咱们现在去‘春之谷’,定让你再大饱眼福,好么?”

“‘春之谷’!”天骄一下子睁大了双眼,“你说那里面现在正是春天?好极了,咱们看看去!”

十九

高峻的险峰,幽深的谷地。那一望无际的桃花依旧是“红云压万重”。

花叶上的露水还没有散尽,在阳光的照射下,更显得粉红鲜艳,波光四散。林间的清溪两畔,遍地的花草散发着润馨清新的芳香。各种鸟儿,尽着兴儿地亮开歌喉,进行着悠扬婉转、悦耳动听的大合唱。

空气鲜润,阳光明媚,溪流淙淙,鸟语花香。“春之谷”显得是那样的富有生机!

“呀,‘春之谷’,好美的‘春之谷’!果然是一派春光,名副其实!”天骄欢叫着,跳跃着,三蹦两蹦向林中跑去。

陈心宇笑道:“着什么急?还是跟在我后面慢慢走吧!”

天骄瞪着眼睛,看着陈心宇在林中量来瞄去,不过这毕竟是第二次,进程要快得多。

待陈心宇给她讲了寻路的方法后,把天骄惊奇得不得了,“这简直就是迷宫,比黄老邪的桃花岛还厉害。”她从腰间抽出软剑,纵身一跃,剑光闪动,登时一大片桃花如雪般地飘飘扬扬落了下来。天骄身随剑转,寒光红影便混在一起,待天骄收剑停下时,那片片残花围着天骄,竟圆圆地撒了一个圈,而她身上和近前竟是一片未染。

陈心宇拍手赞道:“好一招‘桃花影落飞神剑’,不错,不错!”归剑还鞘,天骄望着四周说:“可不是嘛,这简直成了武侠小说中江湖隐士居住的迷谷了。这一定又是你陈家人的主意。说不定林谷深处埋藏着他的财宝,怕被人找着了,就种了这片桃林。”

陈心宇也有这种想法。

但是出了桃林,便是一大片杂草丛生的荒野,有的地方草长得人进入里面连影子都看不见。偌大的山野,即使真有陈友谅的财宝埋藏于此,又该如何去找?

两人漫无目的地游逛着,天骄不时地用剑砍着前面高密的杂草。突地,不远处的草丛里传出一阵“扑腾腾”的响声,两人吃了一惊,停住脚步,只见前面四五米处飞起一只美丽的大鸟,凌空盘旋几圈,落在一丛低矮的灌木上。

“呀,你看那是什么鸟?那么漂亮!”天骄搡了搡陈心宇。

那只鸟儿体型好大,头上的长冠和下体全部是蓝黑色,像电镀的一样,闪着金属的光泽,上体、两翼和尾羽却是雪一样的白色,还满布着波状的黑纹,长长的弧形尾羽把它的身体延长了一倍。

陈心宇看了一会,说:“这是白鹇,很罕见的鸟儿,是国家保护动物。李白在碧山的时候,他的朋友胡辉就给他送了一双白鹇,把他高兴坏了,当即作了一首诗,说什么‘请以双白璧……’”

“先别说这。”天骄打断他的话,“这么美的鸟儿,咱们能想办法把它捉住吗?”

陈心宇笑了一下:“就凭咱俩赤手空拳?”

“笨蛋!”天骄白了他一眼,“站着别动,看我的。”身子一猫,借着杂草掩护,悄悄绕道向白鹇的背后摸去。

陈心宇叹了口气,无奈地摇了摇头,索性坐到地上,两只眼睛直望着那只白鹇,看天骄怎么去活捉它。

过了好一会儿,天骄还没有露头。那只白鹇在灌木上悠闲地扭转着头,流盼四顾,一点也没感觉到有人在伺机捕捉它。

“天骄也真能沉住气!”陈心宇推算估摸着她早该到白鹇近前了,心想她一定蹲在草丛里等待时机。

远处传来一声嘹亮的鸟鸣,白鹇仰了仰头,身子一挫,一下子冲向了天空。陈心宇长舒了一口气,跳起身,大声笑道:“此乃天意也!”

周围静静地毫无半点回声。陈心宇好生奇怪,喊道:“出来吧,不看那鸟儿都飞走了。”可是仍不见天骄答话。陈心宇一步三跳,冲到刚才白鹇栖落的地方,将周围七八米的范围扫了个遍,哪有天骄的影子?

陈心宇一下着慌起来,这好端端的怎就会不见了踪影?他大声喊了起来。好半天,才隐隐听见有微弱的声音在回答:

“我在这儿!”

“你在哪儿?天骄!”陈心宇大喊着。

“我在这儿!”声音好像是从地下面冒出来一样,似乎就在不远处。

陈心宇跳过几块大石,拨开乱草,才看见一大块颇为整齐的巨石旁边,有一个二尺见方的洞口。天骄的声音就是从里面传出的。

陈心宇往下一看,黑咕隆咚的,根本看不到底。

“天骄,你要紧么?能上来吗?”

听得天骄在下面呻吟了一声,说:“我受伤了。哎呀,好疼!”陈心宇心头大急,不及细想,顺着洞壁就溜了下去。

脚踩着了实地,陈心宇用胳膊挥了挥,洞底看来挺大的。

“我在这儿!”一线淡弱的绿光从黑暗中射过来,天骄低低地叫他。陈心宇寻声摸了过去,天骄坐在地上,斜靠着洞壁,手里捏着钢笔手电。

“哪儿受伤了?”陈心宇从她手上拿过手电,在她身上搜照着,急急地问,“疼得厉害吗?”

“我的右腿跌伤了。”天骄咬牙坐起身,慢慢地把裤腿卷了起来,膝盖处已肿得好大,在莹绿的电光下,光洁细白的肤色有些发青。

“可能是关节错位了。你别动,三爷教过我一些治跌打扭伤的方法,我给你按揉一下。”

他把她的腿摆正,稍微弯起,双手拇指按在膝盖骨前侧,中指紧扣内侧“环跳”穴,手上缓缓加紧,由轻到重。

天骄小声哼了起来,只觉得膝盖处钻心的疼,她终于忍不住叫了起来:“你轻一些不行么?这条腿好像都不是我的了!”

陈心宇满是歉意地看着她,小心地说:“这是活动一下血气,一会儿就不会太疼了。”

慢慢地疼楚减轻了,膝盖处恢复了一些感觉,一股细细的热流从那儿涌出,顺着血管,流向大腿,缓缓地袭遍了全身,产生出一种说不出的舒爽。天骄禁不住轻轻呻吟了一下,心中升起一种异样的念头。她抬眼看了看正在专心治疗的陈心宇,借着淡弱的手电光,她看到他的额头上沁出一层密密的的汗珠。天骄把手伸进口袋,掏出湿巾,轻轻替他拭了拭。陈心宇抬起头,感激地冲她一笑,“多谢啦!”天骄瞪了他一眼,佯嗔道:“我还没谢你,你倒先谢起我来啦!”

靑肿虽然一时还难以消下去,但疼痛却没有刚才那么厉害了,看来关节是复位了。天骄动了一下腿,说:“好多了,不太疼了。你歇会吧!”

陈心宇坐下来,喘了喘气,说:“刚才把我吓坏了,真担心你出了啥事呢。”黑暗中天骄默默地看着他,突然一下子抓住他的手,柔声说道:“心宇,你真好!”

陈心宇心中“嗵”地一跳,一下子就要缩回手,想了想,却没有缩。他笑了一下,说:“客气什么,咱们老同学嘛!”

天骄沉默了一会,又突然说:“这儿有点潮,咱们找个干的地方吧!”陈心宇连忙站了起来,搀住她的胳膊,说:“我扶你起来吧?”天骄哼了一声,拉住他的手不放,说:“我站不起来,你把我抱上走!”

天骄紧盯着陈心宇的脸,见他迟疑了一下,咬了一下唇,终于弯腰轻轻地抱起了她。她伸出右手搂住陈心宇的脖子,把头靠在他的胸前,说:“我拿手电给你开路!”

弯弯曲曲地走过一段窄窄的过道,前面出现了一个大室。天骄四下里照了照,右边有几方石案,还有一尊石像,似乎是供奉着谁。左边却是一大堆白骨,还有锈迹斑斑的残刀破枪断剑。

“这是个墓室!”天骄轻叫了一声,“那么多白骨。”

“害怕吗?”陈心宇用力抱了抱她。

“和你在一起就不怕!”天骄转过脸,用鼻尖轻轻地蹭了蹭他的胸前,“一个人……有点怕!”

陈心宇把她轻轻地放到石案上,说:“有火柴吗?那供案上好像有盏油灯,咱们把它点着吧!”天骄扭了一下身,说:“我要自己点,不然你也找不见火柴。”陈心宇只好把她抱到灯前,天骄倒转手电,在尾部一拔,取下一节,又按了一下,尾部便喷出一股火苗来。那盏灯灰尘积了老厚一层,但油还有不少。油灯一点燃,墓室登时亮堂了许多。

陈心宇抱着天骄回到石案。这方石案一米多宽,三米多长,表面光滑细腻,实在是一块好石。陈心宇笑着说:“咱们好像到了终南山下的活死人墓了!”

天骄妩媚地一笑,眼中闪过调皮的光波,说:“宇儿,那你叫我什么呢?”陈心宇轻笑了一下,说:“不要胡扯,我是有姑姑的,就是清儿的妈妈。不过,呀,真的,你有些地方也和我姑姑很像的!”

提起清儿,天骄嘟了嘟嘴,她搡了搡陈心宇,“你就叫我一声‘姑姑’嘛,又不当真。你确实很像杨过,我也想体验一下小龙女当时的心情。你快点嘛!”

陈心宇摇摇头:“小龙女比杨过要大,你比我要小嘛!”

天骄摇着他的胳膊:“那有什么要紧的。你叫我一声‘姑姑’,我叫你——”她咬了一下唇,“我叫你一声‘哥哥’,行么?”

陈心宇看了她一下,仍不答应:“你本来就比我小嘛!”他看着她,说:“你说啥不行,干吗非要我叫你‘姑姑‘呢?”

“我想听嘛!”天骄不依地晃着他的手,“我一会儿也叫你一声‘叔叔’,这下抵平了吧?你快点嘛!”

陈心宇叹了一口气,低下身,在她耳边轻轻地叫了声“姑姑!”

天骄脆声“咯咯咯”地笑了,花枝乱颤,她双手搂住陈心宇的脖颈,一下子把他拉到自己脸前,小唇在他的脸上轻轻地吻了一下,柔声说道:“阿宇,你好乖!”

陈心宇几乎全身压在天骄温软如玉的躯体上,那醉满红晕,艳若桃花的俏脸就在他触唇可及的地方,如兰的气息更使他有些把持不住,他心头乱跳,不禁气喘起来,低声说道:“天骄,快放手!再不,我就,我就要干错事了!”

天骄双手松了松,却没有放开,她深深地望着他,轻叹了一口气,说:“你果然很有定力!”

陈心宇低头喘了一口气,静了一下心,方才那股热火熄了许多。他俯下身,抚摸着天骄的秀发,低低说道:“对不起,我只是想对你负责,因为你那么信任我,和我一起进入大山深处。”天骄收紧胳膊,将陈心宇的头埋在自己的脸侧,手指插进他浓密的黑发,“我知道!进山第一天那个晚上,你在床边站了那么长时间,我都始终清醒着。阿宇,你是一个好男孩!”她的脸摩挲着他的鬓角,“在学校的时候怎么就没有感觉到呢?这几天才发现一天比一天更喜欢你了!”

“可是……可是我一想起那几天你撇下我一个人不管,我还是有点恨你。哼!”天骄气哼哼地撇撇嘴,突然一缩腿,天足一伸,踹在陈心宇前胸,“踹死你!”

陈心宇猝不及防,一下子从石案上跌了下去,正碰在案跟前的石蒲团上,疼得他“哎哟”一声,却听天骄惊喜地叫道:“呀,快看,石像动了。”陈心宇翻起身,见石像果然向后移了一些,底座处出现了一道缝隙。天骄跳起身来,照着石像头部就是一脚,想教它移得更大些。石像动了动,却突然从缝隙中射出一道白光来,天骄不及躲闪,“噹”的一声,正击在腰部,腰间软剑应声而断。天骄尖叫一声,跌在陈心宇怀里。陈心宇也是大吃了一惊,一把抱紧了她。那物事弹落在地上,蛇一般地颤抖着。

两人惊魂未定,移过油灯细细观看,那东西停止抖动,却原来竟是一把软剑。天骄捡起细瞧,只见剑身正中刻着“腾蛟”二字,整个剑体坚韧冰冷,寒光四射,宛如磨砺新出。

陈心宇说道:“记得明末有位大将叫何腾蛟,有一柄‘腾蛟’宝剑,难道这石像会是何腾蛟?”

天骄端起油灯,小心翼翼地细看了一遍石像,摇摇头说:“这个石像方头大耳,虎背熊腰,满脸络腮胡子。我看过《明英烈》,这石像挺像上面描写的陈友谅。”

陈心宇说:“这更有可能呀!”

天骄冲他笑了笑,说:“要真是这样,那可实在是对不住了,我刚才踢了他老人家一脚。虽然他老人家恼了,把我吓个半死,却又送给我一把宝剑,看来还是我理亏。陈心宇,要不要给你先祖陪个罪呀?”

回想方才之事,陈心宇仍是心有余悸,却见她若无其事,谈笑风生,便叹了一口气,说:“随你的便吧!”

天骄跪在石蒲团上,脸儿庄重,朗声说道:“陈友谅老人家,实在对不起,刚才不识龙颜,多有冒犯,敬请原谅。感谢赐剑之恩,并代表不知是您的第几代孙子陈心宇向您老人家叩首!”说完,双手抱拳着地,还真的磕起头来。陈心宇听她乱七八糟地说着,又见她一本正经的动作,不禁有些好笑。

就在这当儿,只见石像又慢慢后移,缝隙渐大,“啪”的一声,从里面竟弹出一个小铁盒来。陈心宇拿在手中,翻转细看,竟与在“秋之谷”的鹰洞里捡到的铁盒极为相似。

天骄一跃而起,喜形于色,得意地说:“‘精诚所至,金石为开’,看看,他老人家又赠给我好东西了,看来他老人家是喜欢孝子贤孙的啦。你过来也磕上几个头,看还能有什么好东西。”陈心宇笑了笑,便过去跪在石蒲团上也叩了几个头,石像慢慢动了起来,却是向回移,渐渐归复原位。天骄笑道:“看来你这正儿八经子孙的心还没有我的诚!”

陈心宇苦笑了一下,站起身,拿起那盒子,使劲掀了掀,竟是不开。“我前几天在‘秋之谷’也捡了个和这一模一样的铁盒,也是紧锁打不开,里面都不知装的是啥?”

“是么?放在哪儿?”天骄立刻感了兴趣,“怪不得你叩头也不给你了,原来你早已有了。”

“在清儿的小楼里。”

“咱们应该把它拿过来,找个东西把它们撬开。我想,这里面一定有好东西。说不定……嗯,说不定是一本武功秘籍,九阴真经、乾坤大挪移什么的。也说不定是一幅画,画上是青山绿水,中有一奇峰,下有一洞穴……”

“内有金银财宝无数,是不是?”陈心宇截住她的话,笑道:“你看武侠小说已达到走火入魔的境界了。”

“哼!”天骄撇撇嘴,“不管怎么说,我一定要看看这里面是什么?”她把铁盒揣入口袋,“怎么样,咱们现在就去找那个铁盒吧。这儿阴测测的,怪怕人,我一刻也不想多呆。”陈心宇看了看四周,想了想说道:“外面恐怕早已是深夜了。咱们最好还是歇息歇息,明天再去。”

(未完待续)

责任编辑张辉

作者简介

韩绍敏,山西运城市人,毕业于山西财经大学,现供职于某税务机关。喜欢文学,有长篇纪实散文《曾经青春的岁月》、长篇小说《铁马红颜》《洋槐花开》《红红的蝴蝶结》《无人送行》等近百篇作品在各类纸质媒体和网络平台发表。诗歌《故乡的雪》年被中华当代文学艺术作品展藏馆展藏;合著作品《寻找我的村庄》入选青少年心灵成长读本系列丛书,年,反映河东大地在改革开放历程中发展变迁及农村青年奋斗创业的长篇小说《行年方是韶华》(原名《姚暹渠》)由起点中文网推荐出版。

转载请注明:http://www.0431gb208.com/sjslczl/3074.htm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