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要评选金庸笔下最聪明的女子,不乏有像赵敏、霍青桐这样的竞争者,她们都曾在江湖里翻江倒海、大显身手,但却都未达到像黄蓉那样的高度。
在这片江湖里,黄蓉是一个真正意义上的弄潮儿,她长袖善舞,闯出了一片属于自己的新天地。放观金庸所打造的整个武侠世界,从没有人能够超越黄蓉在江湖里所起的作用,她改变了这个武侠世界,甚至曾一度主宰了这片江湖。
修改法规,改造丐帮,独掌大权。
洪七公把丐帮帮主之位传给黄蓉时,正是看中了她身上那种决毅、果敢的特质。而黄蓉也并未辜负洪七公的信任,在她的任期内,已彻底消除了污衣派与净衣派之争,把丐帮内部打造成铁板一块,并牢牢把持着丐帮最高权力,为我所用,让他们成为郭靖镇守襄阳的主要力量。
那么,黄蓉是如何一步步地把丐帮帮众变成自家私人部队的呢?这就不得不提到她这个人有着常人所不具备的前瞻性与大胆意识。对于这点,我们既可以把她称之为新时代的改革家,也可以称她是旧有制度的破坏者。
为了帮耶律齐谋得丐帮帮主之位,黄蓉煞费苦心,独断专行,修改了千百年来丐帮帮主人选产生的合法路径。
简长老道:“本帮各路兄弟今日在岳州君山大会,本来为的是要听洪帮主指定他老人家的继承之人,现下老帮主既已不幸归天,就得以老帮主遗命而定。若无遗命,便由本帮四位长老共同推举。这是本帮列祖列宗世代相传的规矩。”
按照帮规,帮主人选的产生,一般有两个合法途径。第一种就是帮主直接指定,第二种是四大长老共同推举,这是公认的合法程序。
但黄蓉现在要走的就是另外一条路,以武力定高低,胜者为下一任丐帮帮主。
这在丐帮历史上是从未有之事,但她就是要开此先河。我们暂且不论她这种做法对丐帮后续会产生哪些负面影响,先来讨论此时的黄蓉有没有权利来做这个决定?
按照丐帮帮规的明文规定,帮主一旦退下来,只能是以长老的身份参与帮中事务。显然,黄蓉此举是把自身权利凌驾于帮规之上。这种违规操作,竟然无人敢公然反对,就因为黄蓉多年来在丐帮内部拥有至高无上的绝对控制权。
换句话说,即使在鲁有脚任期内,黄蓉也一直扮演着幕后操控的角色。
黄蓉心想:“最近十一二年来,才偶尔在丐帮名册之中,见到何师我因积劳而逐步上升,从没听人称道到过他的武功。”
要知道,此时黄蓉已经卸任丐帮帮主至少十六年之久,但帮中的人事任免却仍然要她来把持。由此可见,鲁有脚即使作为丐帮帮主,也并无多大的自主权。
因而丐帮从此彻底沦为黄蓉一个人的嫡系部队,这样一来的好处是,郭靖黄蓉可以随时随地调用丐帮人员。你很难说丐帮的没落是不是和黄蓉的改革有关。
她对丐帮的大权独揽,于郭靖在襄阳的抗元事业是有利的,但反过来对于在武林一脉谋生存的丐帮来说,伤害却是致命的,因为对于一个缺乏自主话语权的组织来说,它想往前大步发展,如何摆脱套牢在头上的枷锁才是亟待解决的。
利用华山论剑的影响力垄断资源。
王重阳主导的第一次华山论剑,彻底把一盘散沙的江湖带入了寡头垄断的时代。从此,天下武林人士把五绝奉为最高执法机构。在这个武侠世界里,实力,即武功,是衡量一个人能拥有多少话语权和能取得多少社会资源的绝对标准。
王重阳正是凭借天下武功第一的实力,把《九阴真经》收入囊中、据为己有。显然,这不仅仅是唯一的好处,更重要的一点在于,凭借这个天下第一的金字招牌,全真教从此跻身武林正宗。
这是什么概念?它意味着那些学武的好苗子会把能加入全真派引以为荣。反过来说,全真教拥有挑选这些武学胚子绝对优先权。
王重阳通过华山论剑建立了以五绝为主导的武林新秩序。这一做法为那些武学之士设立了一个新目标,能够激励他们不断向前迈步。换句话说,只要你能够站上华山之巅,基本上也具有了瓜分最高资源的权利。
仅以《九阴真经》为例,除了王重阳拥有优先使用权外,这本至高无上的武功秘籍仅限于在五绝这个小团体内流传。而在这个圈子外的武林之士,终其一生,也未能有一窥《九阴真经》面貌的资本。
华山论剑,以二十五年为一期,然后重新组建新一届的武林执法机构。所以我们会看到其他武林人士行凶作恶时,都会有人士出头加以管束,而当欧阳锋行走江湖,为非作歹时,却是无人敢管的局面。
华山论剑带来的好处是如此之多,难怪总会有人卧薪尝胆、忍辱负重、隐姓埋名,也要前来参与其中,想凭实力分一杯羹。
而裘千仞就是其中一位。
但当他到达第二次华山论剑的战场时,却被告知并没有参与论武的资格,洪七公更是拿出一份大义凛然的说辞来拒绝裘千仞的入围,让他陷入被众人围攻的局面。
坦白说,洪七公的说辞有理有据吗?
要知道王重阳主导的第一次华山论剑,是不分地域,不分人品,一切以武力高低来定义实力归属。再者说,混迹江湖的本就是一群违法乱纪之辈,谁又会比谁高尚?
归根结底,是这些既得利益者内部已形成排外效应,他们已不允许和自己无关的人士有染指这项最高荣誉的机会。阶级已然固化,华山论剑已严重违背了王重阳所设的初衷。
第三次华山论剑,重新划分了东邪西狂、南帝北侠、中顽童的新座次。而与前两次不同的是,这一次是在一派祥和的气氛中进行的,没有打斗,没有争执,只是以黄蓉轻描淡写的口吻奠定了武林新格局。
第一次华山论剑,各位参赛选手以七天七夜的比拼,才确立好座次。第二次华山论剑,虽然有划水的成分,但也大致走了个过场。但这次,一句话,便排定了江湖势力的新版图。
反观这些入选之人,大都是和黄蓉利益密切相关的武林人士,黄药师是其父亲,郭靖是其丈夫,杨过是其侄子,老顽童和郭靖是拜把子兄弟,至于一灯大师,也和这个群体融为一体。
武林世界的资源与话语权已被黄蓉家族牢牢控制,这对其他江湖豪客来说是很不友好的,武学新人想在这样桎梏的环境中成长起来,出人头地并不现实,除非你能够加入这样的江湖小团体。
但话说回来,常人又怎能够加入呢?!
推选郭靖为武林盟主,建立集权江湖。
召开武林大会,推选新一代的武林盟主,这种主意是出于郭靖,还是黄蓉,抑或是合二人之力共谋的成果,都已不再重要,但黄蓉主导策划了这项重大赛事是明白无误的。
二千武林人士齐聚大胜关,来共同推举武林盟主的人选,大家各执一词,无法达成共识。此时的郭靖,由于之前一直隐居桃花岛,在江湖上并无任何号召力。所以黄蓉想通过一出借壳上市的做法,让众人推举洪七公为名义上的武林盟主,从而实现郭靖实际掌握武林群雄的局面。
这种计划本来是万无一失的,奈何金轮法王一行人的出现打破了这种局面,在他三战两胜制的提议下,不得不以武力定输赢的形式角逐武林盟主人选的最终归属。至于以武力选出盟主的做法是否在黄蓉的计划之内,我们不得而知。
在三场两胜的比拼中,中原武人连败两场,武林盟主面临要换外族人士担任的尴尬局面,显然,这种变故打乱了黄蓉的计划节奏。这个江湖历来如此,一到关键时刻,实力才是决定一切的唯一标准。
一路凭借智慧计谋在武林中大行其道的黄蓉,从未有过如此黔驴技穷的时刻,好在杨过的出现,打破了这个僵局,以胡搅蛮缠的方式化去了危机。
而接下来,当杨过说出要与小龙女结为夫妇的一番言论后,众人瞠目结舌,大家一致声讨,甚至连郭靖也要与其断绝关系,取其性命,杨过不为所动,与小龙女毅然离开。
小龙女回过头来,嫣然一笑,说道:“我做不来什么盟主不盟主,姐姐你若是喜欢,就请你当吧。”黄蓉道:“不,你如真要推让,该当让给前辈英雄洪老帮主。”
能在这样的时刻,仍然能够保持冷静的心态,直击问题核心本质的只有黄蓉。她这样做,信息传递得明白无误,小龙女既然你不想当武林盟主,那就直接让给洪七公,请注意,这是指名道姓的。因为小龙女其实算是夺到了武林盟主之位,如此一来,与会众人也不能再各持己见,有任何异议,这就彻底解决了悬而未决的武林盟主之位的归属。这也为郭靖上位提供了机会,接下来我们便看到了郭靖以武林盟主之姿率领诸人开赴襄阳前线。
这就是真正的黄蓉,她不仅具备作为个体的聪明才智,也有超越常人的大局观、前瞻性,一言以蔽之,这是一个有着超远布局,视野极为开阔的女子。
郭靖能够以武林盟主之姿号令群雄,黄蓉功不可没,说白了,她亲手打造了武林新格局,让江湖从以五绝为首的寡头垄断时代从此走向了以郭靖为首的集权制。
这就是黄蓉的政治才能,但这仅仅是她能力的冰山一角。
郭靖能够以一介布衣客卿的身份随意调动襄阳正规军,这中间黄蓉起到了多大的作用,可想而知。当其他武林人士还在以游侠的身份在江湖里纵横挣扎时,郭靖已经成功洗白上岸,开始加入主流,选择与庙堂合作,这在其他武林人士身上,我们从来不曾看到过。
可以这么说,单论黄蓉的聪明才智,有很多人能够与她不相上下,在伯仲之间,而在她能够改变、影响武林新格局的这个维度,没有人能够与她相提并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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