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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张马云的大照骗把我们都骗了

来源:桃花岛 时间:2022/10/16

快乐,不过是阿Q吞云吐雾后伸的一个懒腰,那个阴阳两极,在镁光灯下更照出尼姑头颅的光鲜亮丽。

《功守道》是一部电影还是一张大的美颜照片?先放上一段文字:“秋风一起,就有愉快的‘沙沙’声在耳边响起。闭上眼睛,则是一片灿烂的金黄————不是风卷落叶,也不是层林尽染,那是蟹在爬,以及对于大闸蟹的幸福的追忆和憧憬。”这是一段超现实主义的文字,沈宏非的《亲爱的大闸蟹》。现在是吃大闸蟹的季节,《功守道》的开头,风卷落叶,“沙沙”的杀马特音乐响起,是不是这段文字的画面版?我们都被骗了,原来《功守道》是一部说吃的电影,所以马云每到一个地方踢馆,都先问:“你吃了吗?”

风伍堂,这应该是个做大杂烩的饭店,里面还特设了个景观——篮球场,哥吃的不是面,是寂寞。堂里的人都无聊到把牛肉丸当篮球拍,这么大一个牛肉丸,扔来扔去,砸坏了花花草草多不好啊,所以马师傅一记穿堂拳,拳头从牛肉丸中间穿过,把丸丸做成了串串烧,不服啊,不服来比试厨艺呀,于是托尼贾施展了猪肘功,邹市明施展了馒头功,飞来飞去的向佐施展了印度飞饼功,花花绿绿的刘承羽施展了麻婆豆腐功,吴京施展了油条功,眼看两根油条黄了,马师傅还在旁边喊:“加油、加油!”这些功夫在马师傅的太极私房菜面前都歇菜了,马师傅撂下一句:“武功再高,也怕菜刀。”扬长而去,革命就是请客吃饭。

女忧+相扑,等于什么?等于女体盛,用女人的裸体做盘子,摆放盛大的寿司,把这一场景做到极致的是躺着的女人必须是处女,身上六个部位摆放六个鸡蛋,4个小时可以让鸡蛋纹丝不动。马师傅不打女人,只打寿司,巨型寿司把马师傅摔了几下,还是被马师傅几口吃了下去。寿司后来明白了,是女人和马师傅把他摆了一道,他只是被设计的产品。

马师傅推开了扬芳池的门,这是一家火锅店,我严重怀疑招牌写了错别字,把扬写成了杨,由来已久,错也是一种风景,美其名曰叫通假。火锅店大概来自石器时代,石头是被时间改造了的,都长出了胡须。一个人在火锅里泡香港脚,还往火锅里撒了很多中药,马师傅蹲在他旁边,问:“你吃了吗?”于是两人打了起来,那人踢两脚就要去泡一次脚,把大数据奉为圭臬的马师傅诱使他提了三脚半,错过了泡脚的最佳时间,火锅被马师傅霸占了,改造成了黑石料理火锅,他把脚一伸进去,火锅全黑了。

《功守道》是一部以功夫为场景、主题讲吃的电影。

我们的故事时代,就先从场景说起,场景不是景观,景观可以是一处静止的风景,场景是一个冲突单元,场景是动作+景观,无疑,动作片是最吸引观众的场景,一部电影从开始到结局可以看作一个大的场景,一分钟KO对手也可以看作一个场景。

《功夫道》可以分解为6个场景,华山派场景+风伍堂场景+清和冢场景+扬芳池场景+华山派出所场景,这5个场景最后流向一个场景:有形无形,随心从缘。这也是影片的主题。

我们怎样才能进入这些场景呢?这牵涉到一个问题,我们看电影,到底是看什么?是看一个虚构的故事吗?是看一个假的场景吗?明明知道是假的,为什么要去受骗呢?

恰好相反,我们看电影,是要看真,看那些虚构的故事反映出的真实的生活逻辑;看那些虚构的人物反映出的真实的思想感情;看那些虚构的场景反映出的真实的对立冲突;看那些宏大的场面包蕴着的真实的生活细节。当人物的命运、情感打动我们时,我们会哭、会笑,我们的思想感情和电影里的人物发生了共鸣,电影唤醒了我们内心一个潜在的自己——潜伏的思想、潜伏的情感、潜伏的经历、潜伏的想象,所以我们走进电影院,实际是看我们自己,没有人心甘情愿去受骗。

当我们看不到自己时,我们会说,这电影很假,这就是假的由来,不是因为电影里的人物是虚构的,是个光影,而是因为他离开了我们的身体,离开了我们的经验,离开了我们的认知。

这就是我要说的《功守道》的第一个问题:假。

当马师傅推开扬芳池的木门时,那些像兵马俑一样矗立的石头,像秦始皇炼丹房里提炼的时光,一看就是一个舞台的设计,它达到了编导想要的效果,意境美轮美奂,风格古色古香,但是它离开了我们的生活经验,我们从未见过这么美的练功房,无论是瑜伽的,还是咏春的,在这样一个仙境的地方,还有一个穿得破破烂烂像乞丐一样的和尚,你看到天堂有乞丐吗?如果说佛教讲苦修,那为何又选一个美得像仙女一样的地方,而且还有成群的鱼来帮你按摩。

它不仅离开了我们的生活经验,还离开了我们的认知。在武侠小说里,这样的地方比比皆是,金庸的武侠小说不会脱离我们的认知,庙像庙,道观像道观,和尚像和尚,它符合人物的身份,符合文化的特征,重要的是,符合“此情此景”,类似于桃花岛、思过崖这些地方,它是小说的情节造出来的,并在情感体验中得到确认。而《功守道》反过来,它把情节分解成场面,把情感出让给滑稽,它创造了一种空间为刀俎、时间为鱼肉的厨艺,将时间割裂开来,故事发生的时代与环境格格不入,面对面站立也互不认识,所以观众也进入不了情境,自始至终是一个孤独的看客。

一个场景就是一个小故事,它可以是虚构的,但一定是可信的,就像一张信用卡,你不用抵押什么实物可以借到钱,好像一切都是虚拟的,实则不然,你抵押的房子、工作、经历,都在你的信用里,一旦不可信,这些房子和工作都崩溃了,所以我们营造一个场景,一定要把可信放在第一位,它符合生活的逻辑,来自生活真实的信息,你可以进行艺术夸张,但不能把一个和尚放在道观里,信用让我们身临其境。

第二个问题:弱。

《功守道》的5个场景是并列的,就像5个一样高的小朋友,排排坐分果果,它不是层层递进的成长关系,不管是体量、还是情感、或者哲思,甚至它只有体量。类似这样踢完一个馆再踢一个馆的电影我们也看过,请问你看得下去吗?如果看得下去,背后一定有一种让我们沉下来的东西,人物的性格、命运、社会现实的揭露、柳暗花明的爱情,这些《功守道》都没有,它把所有故事都拧成了一个元素:游戏。然后得出一个惊天的结论:拳无形、脚无形、心中无敌、天下无敌。客观的讲,它有一个转折,不是全都平铺直叙,这个转折出现在第五场:华山派出所。从华山派变成华山派出所,于是马师傅悟出了道:争天下第一是一个笑话,最大是心中无敌,随心从缘。观众也一笑了之,电影结束,这也不是不可以,请问马云,你想达到什么效果?传播中国文化?让太极拳走向奥运会?

那只能贻笑大方了。

一个强大的结果一定来自一个强大的过程,我们为什么愿意听你讲故事,是因为你会给我们一个个惊奇,从一个场景翻转到另一个场景,请注意,是翻转,不是过渡,所谓翻转,就是在故事与故事之间,一定有一个巨大的撕裂的口,我拼尽全力才能“涉过愤怒的河”,为什么说悲剧的力量最大,因为它将美撕裂,周星驰也说所有喜剧都是悲剧,就算是正剧,规规矩矩的还原我们生活的真实,它能吸引我们看下去的,它的沉稳的巨大力量,也是来自于将生活撕裂,当你坐在星巴克喝咖啡时,怡然自得的打开手机,收到一条信息,你被单位解雇了。谁说这不是生活的真实呢?生活最大的真实就是:生活就是冲突。

是冲突,带领我们解开生活一个一个结,引领我们一步一步对生活加深认识;是冲突,带领我们解开文明一个一个结,一步一步加深对文明的认识并达到传播文明的效果,冲突越大,传播的效果越大,口述的文明、口述的信息,都是最弱的。

华山派出所这场戏不是悲剧,也不是喜剧,更不是正剧,从华山派变成华山派出所,它是嘻哈剧。马云有个信念,要传递健康和快乐。这是快乐吗?它不是快乐,也不是娱乐,它是取乐。快乐无根才会导致取乐无忌,它能让太极拳走向奥运吗?能将“功守道”办成一个民心所向的比赛吗?不是马云智商有问题就是我的智商有问题?马云的智商是没有问题的,那就是我有问题了。

在这些堆砌的影像面前,我觉得自己是个外星人,弱弱的接受用笔写成的、口述的“拳无形,脚我形”信息。

第三个问题:重复。

马云一拳打穿篮球,来自周星驰《逃学威龙》一拳打穿篮球;马云把脚放进水池里,洗黑一池的水,来自《花田喜事》毛舜筠洗黑一盆的水。马云和吴京的对打,用棍挑脚那一段,被无数武打片用过;而和甄子丹的那段对打,就是《卧虎藏龙》的翻版;飘然而起摘吊在空中的秘笈,瞬间化成了熊猫阿宝。风伍堂的景、清和冢的景、扬芳池的景,熟悉的地方没风景,我们可以列出部电影出现过这样的场景,先别说致敬,也别说解构,短短12天凑个班子拍部电影,武打设计、舞美设计,能不用他们的老套路吗?一部喊“冲奥”的电影,背地里却是应付的态度,它的高大上,也只能假太极之虎威了。

太极这种玄奥的东西,岂能靠堆砌几个场景、重复几个桥段、书写几段典籍就能贯彻下去的,毛主席语录还要抓几个鲜活的典型、在地头上学习才能贯彻下去,而且还要创造性的学习。生活中有个回报递减定理,我们对某事重复的体验越多,它所产生的效果就越少。第一次洗脚把一盆水洗黑我们觉得好笑,第二次洗黑我们静待下面的结果,第三次洗黑,我们就觉得很脏。要吸引观众进入你的场景,第一靠创意,观众总是对陌生的东西感兴趣。第二,靠生活。要观众带着自己的生活经历和你布下的场景、设下的伏笔对接,主动去理解、接受你的场景,而不是被动的接受,接受你的灌输、你的安排,被动接受正是目下大片的大害。

《功守道》正是通过对明星资源的垄断,通过资本的霸权,通过超级富豪无可争辩的权威,再用影响力对过往的场景进行征用,把他们分装在一个个巨型的画面里,分解在一句句玄奥的经文里,派发给观众。而观众则分为两批,一批用眼睛看的,激动于虚假的欲望,涎着脸笑呵呵的看完;一批用脑子看的,茫然于真实的需求,皱着眉若有所思的看完。但两批观众都是孤独的,因为他们都是被支配的,他们和电影反映的生活没有关系,和亚洲首富及明星巨富更是相差十万八千里,若说有关系,就是殖民和被殖民的关系。

我也搞不懂“有形、无形”跟一个腰缠万贯在那表演白衣飘飘的人是什么关系,他是用太极思想还是用德鲁克思想来管理企业并获得成功不得而知,我只知道,不懂冲72穴的那些企业家用太极拳来管理企业99%都要死翘翘。

我看到那个在西湖边骑着一辆除了铃铛不响什么都响的自行车、追风一样追着外国游客要当他们导游的少年,实现了唱歌、跳舞、玩魔术、演电影的梦想,而他之所以实现这个梦想,是因为他拥有了财富的现实,那些比他唱歌好、跳舞好、玩魔术好、演电影好的少年,还没有实现梦想,还在演绎搬砖的现实。

太精彩了,马云把自己做成了大IP,我坐在冷板凳上,看这场超宽银幕演出,忍不住鼓起掌来,上帝的眼皮,像我的巴掌一样,调皮的眨了几下,他是在暗示什么?我得把创造《太精彩了》这首诗的轩辕轼轲请来一同观看。

这和参与、平等、民主的奥运精神是背道而驰的。

我很赞赏马云娱乐大众的精神,也相信他拍《功守道》的动机是纯洁的,但调动的资源具有助燃性,也有污染性,手段太过强大,会成为目的。令我们烦恼的是,好的初衷会带来不好的效果,比如马云说要给我们带来健康和快乐,他的电商偏偏是消灭了体验性购物的快乐;马云说要增加一亿个就业岗位,同时他的电商也让一亿个店铺的服务员失业,事态的发展总是出人意料。

马云以为把自己做成了一个IP,他可能不知道其实自己变成了一个景观,就像清和冢和扬芳池,景观具有幻象性,一波清泉可以幻象成一口火锅,一部武打电影可以幻象成一部讲吃的电影。景观也如《西游记》的盘丝洞,具有深深的迷惑性,唱歌、跳舞、魔术、电影让你沉迷其中,还有巨星,巨大的浮华令人陶醉其里,此时虚幻的身份会颠倒为真实的身份,符号手执权杖篡位为王,过渡消费符号流放了真实的躯体,马云有没有反认他乡是故乡的走神?作为创业的符号和作为文化的符号,哪一个才更符合你的身份?

如果说马云经商的头脑有篮球那么大,那么他文艺的头脑只有鸡蛋那么大,马云是被电商耽误了的文艺青年是句玩笑,马云是被文艺耽误了的电商青年就不是玩笑了,我们非常欢迎像马云这样的商人投身文化事业,我们欢迎的是用文化来启蒙商品,而不是用商品来启蒙文化。

《功夫道》就是一部贩卖鸦片的电影,它用巨大的资本作为后盾,将明星囤积居奇,时间被切割成空间,人们在家里、在电影院侧身而卧,当被吊足了胃口的市场大门打开,如真似幻的画面像烟雾一样逶迤而来,世界尽头与冷酷仙境交替呈现,窗外那些艰难谋生的贩夫走卒都成了脚力飞快的神仙道士,高雅与低俗、严肃与轻薄纠集在一起,一个似懂非懂其实大多数人都不懂的道被尽情表演,云端上不过是一个人的舞台,即使多一个人也是他分裂出去的,盛宴散去,留下的是无尽的寂寞,这就是永恒的道,自由在云里,快乐,不过是阿Q吞云吐雾后伸的一个懒腰,那个阴阳两极,在镁光灯下更照出尼姑头颅的光鲜亮丽。

非要把攻守道改成功守道吗?一个很简单的道理,太极就是整合对立面,太极就是攻——守——道。

怎么样才能拍出人民群众喜闻乐道的攻守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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